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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凛的一张脸立时僵住。以前为了骗容谦喝药,他倒还真喝过一次的,才一口,那恐怖的味道就让他痛不欲生,当着容谦的面,又不敢吐出来,用尽全身力量咽下去,还要僵硬地笑一笑:“其实真的不算太苦……”

他干咳一声:“容相,你是大人,怕苦不吃药是很丢人的事。”

容谦似笑非笑看着他:“没关系,我不在乎。”

“容相,江南那边进贡了许多新鲜的水果,极是鲜甜,乐昌让御厨房试做了好多解苦的糖果……听说京城近日出了几个好角儿,唱念作打,都是极出众的,哪天把他们招进宫来,我陪容相看看到底怎么样……靖园说最近在派人寻觅杂耍百戏有绝活的人,也许能帮你消愁解闷……”

他这里笨嘴笨舌,说得头上冒汗,容谦看着又是好笑,又是感慨。

许多年前,那个孩子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时,总是撒赖打滚地不肯喝药,自己也总是抱着他又哄又骗,许了无数的诺言,多少好吃的堆成山,答应带他看戏法,逛京城,骑马射箭,最后还是先替他喝掉一半药,保证了无数次不苦,才能哄得他喝下去。

如今时移世易,一切竟然倒转过来了。

他自感慨万千,燕凛又何尝不是呢。

在他心中的容相,从来都是无所不能的,谁又想得他,有朝一日,他会似孩子一般,负气不肯吃药。

当年一直依赖他,托庇于他的自己,现在却要学着他当年哄骗自己的法子,语重心长劝慰他,费尽心思开解他,这样哄孩儿一般地拙劣劝说,说出来时,心中有些辛酸,却也有些甜美。

如果容相的伤不是这么重,只是些小伤小病,似这样,阳光下花丛里的相伴,轻言细语地劝说吃药,看着他难得的任性和胡闹,也许会是一生也不能忘怀的美好吧。

他说了半日,见容谦不为所动,可怜手里一直捧着药碗,手指都烫红了。最后只得苦笑一声,抬起手来,准备用行动表示。

“行了。”容谦拖长声音笑道:“拿过来吧。怎么总是这么笨,叫你喝你还就真喝。是药三分毒,没病没灾的喝什么药。”

燕凛如获大赦,忙陪笑,把药碗递到容谦唇边。容谦虽喜欢闹着不吃药,真要喝时,倒也并不甚怕苦,闭了眼,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喝得尽了。

说穿了,他这样闲着没事闹一闹,与其说是不想吃药,倒不如说是极喜欢看燕凛小心翼翼,拙劣可笑劝说他的样子。

待他喝完了,燕凛轻轻将玉碗放回宫女手中的玉盘上,挥了挥手,宫女们沉默着尽皆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