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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里伸手挠着他那一头新长出来的漂亮银发,暗自嘀咕道,“……军队一旦职业化,就会产生这样令人头疼的麻烦。士兵在征召的时候勉强还算容易,一旦裁减起来却是既危险又困难,稍微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引爆脚底下的火药桶……相比之下,那些正职的旗本武士,平时不用干活就有俸禄可拿,如果谋到差使还有工作津贴,也难怪这些破落浪人会感到心理不平衡了——根本就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下嘛!”

“呵呵,阁下这就错了,这年头的浪人,固然是生活悲惨到了极点,但就算是正经的幕府旗本,这日子也过得很不轻松哇!”

一个略显嘶哑的粗糙嗓音突然插了进来,让菲里和静水幽狐都吓了一大跳,“……泰勒将军、静水大师,你们二位这是来江户城公干的吗?”

“……原来是长州藩的毛利殿下!”

片刻的错愕之后,静水幽狐首先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几日不见,您的气色似乎恢复得不错嘛!”

的确,和被困在熊野滩礁石上之时的潦倒落拓相比,如今这位前长州藩主的仪容已经象样了许多。虽然身躯依旧显得削瘦,而头上也还夹杂着斑斑白发,但至少面庞基本恢复了红润,曾经呆滞麻木的眼神更是变得灵动起来。眼下,他正带着几个健壮的随从,肩挑手抗着大包小包的箱笼行李,也不知要去干什么。

“……还好啦,近两天家里帮我又说了门亲事,这不,我正亲自带人去灰原家下聘礼呢!”

毛利新一很随意地耸了耸肩膀,“没想到事先未曾联系妥当,他们全家都去上野宽永寺进香了,结果只好把礼物又都原封不动地抬了回来……”

“家里?”菲里疑惑地皱起了眉头,想也没想就开口反问道,“您家里不是已经被长州叛军给……呃,非常抱歉,我刚才似乎是失言了,请您不要介意。”

注意到静水幽狐朝自己投来的嗔怪目光,他赶紧忙不迭地改口道歉——揭人伤疤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相反,这位才刚过二十岁的年轻武士,毛利新一本人对此的态度,倒是非常的平静与坦然。

“……阁下说的没错,雄霸西国数百年之久的毛利家,确实已经是完了。不过鄙人原姓工藤,本来就是入赘进去的,因此在江户城还有亲生的父母兄弟,这些日子也是多亏了他们的照顾和开解……”

他淡淡地如此说道,“……事实上,自从给熊野滩的海水泡了一天之后,我总算是醒悟过来了,死者已矣,可活着的人却还得把生活继续下去。讨伐藩内叛逆,替惨死的妻儿家小复仇,固然是理所当然之事。但是万一鄙人恢复藩国成功,那么将毛利家的家系继续传承下去,其重要性似乎也不逞多让……既然继承了毛利这个光辉的姓氏,那么就不该让它断绝在我这一代的身上!”

“……阿弥陀佛,毛利殿下虽然经历坎坷,但能够在眼下看破心头魔障,多少也算是一桩幸事。”

静水幽狐一边摸着手中的檀香木念珠,一边吟诵起了佛号,“不过,据您方才所说的话,如今在这江户城里,幕府旗本的生计也很艰难?”

“是啊!幕府方面在这个月初刚刚宣布,由于征讨长州花费巨大,军用资金筹措困难。因此在战争结束之前,所有旗本的俸禄米一律减半发放,也算是此次未曾让他们出征服军役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