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八蜡庙街上有个卖馄饨的,馅多皮儿薄。”
她说,“外头这时候可热闹了,满街都是红灯笼,放炮竹的。”
他想告诉她,今天不是什么除夕,也没有红灯笼和炮竹,八腊庙街卖馄饨的老人家已经过世好多年了。
那是他在燕国做质子时候的事情,她吃的那碗馄饨,是他用磨破膝盖做马得来的酬劳,叫临江给她买的。
临江回去告诉他,说帝姬很高兴。
他想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捧着她的脸,尽量笑着答应她,“好,我们去街上看红灯笼,听炮仗响,去八腊庙街吃馄饨,那个老人家的手艺可好了。”
哄的她高兴了,他让萌橦去跟纯禅借人,把整个燕都的城街挂满了红灯笼,放炮仗。
他们坐在马车里,去八腊庙街吃馄饨。
她扒在马车窗户上,看着地面发呆,喃喃自语,“没有下雪?为什么没有下雪呢?除夕是要下雪的呀。”
他有些绷不住,想哭。
那个除夕夜,下了很厚的一场雪,那场大雪可真大,他穿的单薄,和临江被关在马棚里,他以为要冻死了。
早晨起来却发现,和临江盖着很厚实的被子。
可现在,她不记得那些,什么都不记得,甚至一直把他认成萧道隅。
他说,“要到下半夜才会下雪呢,听话,咱们去吃馄饨,吃完了,你睡一觉,明儿一早,就能见着雪了。”
她摇头,不那么高兴了,攥着他的手,喊他师父,“我见着他,在马棚里,得回去偷偷给他塞床棉被才成。师父,我都记不得母后的模样了,听说,他一出生就没了母妃,我还有师父你,可他谁都没有,你不知道,他膝盖都没皮了,苏木哥哥可讨厌了,到处欺负人,我得,我得救救他。”
他垂头,捂住眼睛,原来,那床厚被子,是她送去的。
当时他为什么想不到?
她从小就一直暗地里保护他,就像他一样,虽然只见过她一次,没怎么看清楚模样,但是愿意把仅有的东西,都给她。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们就去给他送被子,送很厚很厚的被子。”
她高兴了,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侍卫停了马车,回禀说,已经到了八腊庙街。
她高兴的拽着他下车,“师父,快瞧,多好呀,到处都挂着红灯笼呢。”
满街上,都布置的喜气洋洋的。
他拉她到馄饨摊边坐,唤老板煮上两碗馄饨。
老板乐呵呵过来,擦了桌子请他们坐,看了半天,觉得眼熟,问他,“这位姑娘是不是很久以前来过我家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