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全靠梁泽的当机立断,那段黑暗的过往才会过去得无声无息。时间冲淡了一切,也冲淡了梁宵身上的那些痕迹。可有一段时间,梁宵还是总做噩梦。梦里有黑漆漆的小房间、斑驳生锈的暗绿色铁门,有惨白的、无数同学盖过的薄棉被,还有赤身裸体的自己,和幽灵一样挥之不去的听诊器。
被噩梦吓醒的时候,她会紧紧抱住哥哥的胳膊,兄妹俩蜷在不足一米的凉席上,像两只没有人要的丧家之犬。
“哥,他们会知道吗?” 她惊恐地问梁泽,“同学们,老师们会知道吗?我害怕,我不要他们知道。”
梁泽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她:“不会,不会,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咱们已经不在那儿了。”
“所以他们会忘了我吗?” 忘了曾有一个不爱说话的女孩子叫梁宵。
梁泽无言可答。
梁宵在黑暗中抱紧他的手,声线剧烈颤抖:“哥,可我不想让他们忘了我……”
温暖的过去谁又愿意舍弃,哪怕是像她这样微不足道的人,也会希望旧同学还记得自己。梁泽完全明白梁宵在想什么,他只是无能为力。
吴恪抓紧他的手腕,阻止他继续伤害自己:“都过去了,那个时候你也没有成年,我知道你在尽自己所能保护她。”
可那有什么用?到底还是耽误了两年。梁泽拉开一点距离,模糊的视线看进吴恪眼底:“对不起,我为了自己的妹妹,放弃了跟你之间的约定。”
“不用说对不起,换作是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而且你不仅养大了她,还把她教育得很好。”
沉默良久,吴恪才得以用一种平静的口吻说:“你瞧,她走之前把客厅打扫得多干净,起码比你打扫得干净。”
梁泽泪眼朦胧,终是笑了。
这个漫长又珍贵的晚上,两人躺在沙发里说了许许多多话。他告诉吴恪自己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在哪里学的厨师,为什么没有学完,过后又在哪些餐馆打过工,什么时候来的临江。吴恪缄默地听着,偶尔提问一两句,偶尔安抚一两句,或是吻他一两次。
后来说累了,他又在吴恪怀里翻了次身,面朝窗外的深沉夜色:“真好,沙发可以睡下我们两个人。”
“你喜欢今晚我们就在这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