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阿姨拿着一把瓜子在一旁磕着,眼皮不掀一下,颇有点见怪不怪的意思。好似根本一点也不着急徐老头会被揍。
旁边的票务员和维持秩序的乘务员赶紧拉住这两个同志,“同志!听我说……”
小同志凑着铁路局同志的耳朵,小声地说,“你们俩别闹啦,给点面子——”
过了一会火车站的站长出来了,他看了徐老头一眼,又看了那两个同志一眼,挥了挥手。
赵巧莲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摊子被好好地还回来了,不仅回来了,徐老头指着站长的鼻子骂道:“今年招的都是些什么人,比流.氓都不如,对着老百姓□□烧,野蛮人!”
“我看你们有了点权利就了不起了!你看看这满地的食物,农民看到得有多心疼?”
火车站的站长被徐老头训得跟小孩似的,不生气,反而耐心地点头。
被吓坏了的刘迎珍哇了一声,心有余悸地鼓掌道:“徐爷爷好厉害。”
孙淼淼见了这一幕,错愕至极。火车站站长能给一个火车站的编外清洁工面子这么多面子?他未免也太亲和了吧?
徐老头继续骂道:“一举报你们就上纲上线,给老百姓乱扣帽子,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看你们的政治课白学了!这是哪个群众举报的,改革了红小兵那套还没完没了,你让那个群众过来,我亲自教育教育他!”
万红英躲在月台柱子下,原以为能看到赵巧莲被抓到公安局判投机倒把,没想到傻了眼了。威风凛凛的铁路局同志被训得跟孙子似的,他们四处找了找,指向了她这里。
万红英双脚跟被钉进地上似的,眨眼间就被铁路局同志亲切地招呼了一下。
“哎——别走啊,群众!群众在这里,你帮我们跟领导解释解释,我们也是心急办错了事!”
徐老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过来,从头打量了万红英一眼,冷哼了一声:“就是你分不清生产经营跟投机倒把的区别?”
“你过来分担一下他们的损失吧。”
孙淼淼跟赵巧莲看到万红英出现在这里,好气又是好笑,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到万红英?
徐老头把万红英跟那几个同志拉到一旁,劈头盖脸地训了半个小时。让摊贩们合计一下损失,平摊到每个人身上要付十块钱。
万红英撒泼打滚说没钱,徐老头直接让铁路公安过来,指着万红英说:“这里有个同志破坏生产,你们把她抓过去教育几天再放出来。”
万红英哪里想到公安只听徐老头的话,丝毫不顾她的辩驳。她只好掏出钱包,结果她傻了眼了,自己出门根本没带钱,交不起赔偿。
万红英指着赵巧莲跟孙淼淼,撒泼地说:“那是我媳妇跟孙女,找她们要!”
可是一看,孙淼淼跟赵巧莲哪里还有影子?
徐老头冷哼了一声,“带走吧。”
……
处理完这一切的徐老头,他拿着扫帚,淡淡地瞥了人群一眼,开始他下午的扫地工作了。
他就这样普普通通地扫着,可是月台上的小商贩们此刻却觉得他的形象高大到犹如领导。三言两语竟然能把站长请过来,还把人家训得跟孙子似的?
孙淼淼小心翼翼地问黄阿姨,“这个徐爷爷是什么身份?”
她望着月台上徐老头的身影陷入沉思,难道他是火车站站长的亲戚?
黄阿姨磕完了瓜子,神秘地说:“比是站长的爹还厉害……听说我们铁路局欠着他钱!”
黄阿姨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我们这关于徐老头有好多个传说,其中一个是他以前是很有钱的地主,也是一个很爱国的青年,当年打仗要修铁路运物资,政府缺钱,怎么办呢……当时领导就四处凑钱,号召市民捐款。”
“徐老头把家产捐了出来,还向亲戚借钱筹款修好了x市这段铁路。打赢仗之后政府打算把这笔钱一年年还给他,可是没还几年,运动就来啦。他那几年过得还好,当时的站长记得他的一份情,对他也算有点照料。前几年平反了给了他正式的编制,他也不要。”
长长的故事说了一下午,孙淼淼听着这个传说眼前仿佛浮现起了一道热血青年,孤傲又决绝的背影。
黄阿姨又说,“不过我觉得这个是假的,要是政府年年还钱给徐老头,他至于过得那么落魄?他日子过得好不顺心啦,常常喝酒骂人。也有人说他就是局长的亲戚。”
谁知道呢……这样一个古怪暴脾气的老头平时没什么亲戚,很少有交好的朋友,几十年里不管每一任的火车站站长换了多少个,每一任多少都会照料他,任他骂、任他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