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江南笼罩在迷蒙烟雨中,青石板路上泛着水光。绣坊女工芸娘倚在雕花木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绣架上未完成的合欢花纹。自打上月起,她总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腰际仿佛坠着块湿冷的石头,素色裙裾上总染着些不净之物,隔着三两步都能闻到若有似无的腥秽气。
"顾大夫,您看看我这病..."芸娘将手腕搁在脉枕上,绢帕掩着唇轻声咳嗽。老中医顾怀仁须发皆白,三指搭在她右寸关尺处,但觉脉象濡滑如珠走盘,抬眼望她面色萎黄,舌苔黄腻如敷姜粉,心中已有了计较。
此时无人得见的虚空之中,五道灵光自药柜中飘然而出。白衣翩跹的山药手持玉秤,望着医案上"带下稠黄、气秽胸闷"的记载蹙眉:"脾失健运则湿浊下注,当务之急需重建中焦。"
"让我看看!"黄衫少女芡实挤到案前,腰间银铃叮当作响。她指尖点在"纳呆便溏"四字上,发间莲子冠泛起微光:"中虚不摄,该用我的固摄之力。"突然有清冷男声插话:"湿热胶着,岂能一味收敛?"黑衣黄柏抱剑而立,剑穗上坠着的苍术随风轻晃。
绿衣少年车前子笑嘻嘻地倚着门框:"要我说,就该用我的滑利之性,给这些湿邪开条出路。"最后进来的素衣文士白果轻咳一声,展开折扇上书"涩可去脱"四字:"诸君莫急,且听顾老如何定夺。"
现世里,顾怀仁正提笔书写脉案:"此乃劳倦伤脾,湿郁化热,流注下焦。当以健脾祛湿为主,佐以清热。"狼毫在宣纸上落下"易黄汤"三字时,虚空中的药灵们同时感应到召唤。
山药周身泛起月白光华,化作十钱饮片落入陶罐。芡实纵身跃入时特意将分量调至十钱,与山药等量齐驱。黄柏看着自己六钱的分量正要抗议,车前子已化作三钱轻烟钻入药汤:"黄兄莫恼,你性味苦寒,多用了反倒伤脾阳。"
砂锅里的药汤渐渐泛起金纹,白果最后将五钱分量化入其中:"诸位清热利湿时,且容在下稍作收涩,以免正气随邪而去。"五个时辰后,芸娘饮下头煎药汤,顿觉胸中闷胀稍减,足三里穴处隐隐生暖。
七日后复诊,芸娘裙上黄浊已转淡白。顾怀仁把着变得有力的脉象点头:"效不更方,但黄柏可增至八钱。"虚空里顿时响起黄柏爽朗的笑声:"早该如此!待我烧尽这些湿热..."话未说完就被山药按住:"君不见患者舌苔虽化,齿痕仍在?芡实妹妹,劳你将分量也添至十二钱。"
如此调方三次,当夏蝉初鸣时,芸娘已能站在绣架前连作两个时辰活计。这日她特地将新绣的"五药济世图"送到医馆,画上山岳巍峨、清泉流转、金乌破云,看得五位药灵相视而笑。白果指着画中若隐若现的收束云纹道:"此画最妙处,在留白处暗合医道——祛邪务尽,更要记得给正气留条归路。"
蝉鸣聒噪的午后,瓦檐下的铜铃被热风吹得懒洋洋作响。芸娘第三次踏入仁济堂时,鬓角已不见虚汗,手中团扇轻摇间带着几分从容。顾怀仁示意她坐下,目光扫过她渐显红润的面颊,三指搭脉时嘴角微微扬起:“脉象渐趋缓和,但沉取仍有些许滑数之象。”
芸娘展开素帕,露出今晨收集的带下之物:“颜色已如蛋清,只是这几日量又多了些。”帕上水痕在暑气中蒸出淡淡腥气,顾怀仁凑近细观,但见粘液清稀中混着丝缕浑浊,转头望向窗外蒸腾的地气叹道:“时值大暑,天地气交,湿热尤盛。”
虚空中的药灵们早已严阵以待。黄柏剑穗上的苍术焦黄卷曲,昭示着外界酷暑:“湿热瘴气较半月前重了三分,我的剑气该再利三分才是!”车前子倚在窗棂上,指尖凝出细密水珠:“黄兄莫急,且看这檐头晨露——卯时便蒸发殆尽,可见湿邪弥漫却无出路。”
白果轻摇折扇,将飘到身前的暑气挡在三尺之外:“带下虽转清稀,但《女科要旨》有云:久漏宜涩。依在下之见...”话未说完便被芡实腰间的银铃声打断:“顾老说过,涩补太早反成闭门留寇!”黄衫少女指尖绕着水色丝绦,发间莲子冠莹润生光:“这几日我巡经足太阴脾经时,见中焦水谷运化虽复,但堤坝尚未夯实呢。”
山药从脉案上抬起头,玉秤上的铜权轻轻滑动:“车前子当增两钱,助湿邪从膀胱而出。黄柏兄可添至九钱,但需以炒炙缓其寒性。”白衣医者说着在虚空写下金色药量,转头对芡实道:“劳烦姑娘将固摄之力再加一钱,莫让暑湿乘虚再侵。”
现世里,顾怀仁的狼毫在宣纸上沙沙游走:“原方加车前子至五钱,黄柏改为炙用八钱,另添鲜荷叶三钱为引。”笔锋在荷叶二字上重重一顿,虚空中的药灵们顿时会意——翠衣少女模样的荷叶灵体笑盈盈现身,将清香洒入沸腾的药釜。
芸娘服下汤药不过半刻,忽觉小腹如有暖泉涌动。车前子化作的碧色药气穿行于膀胱经,将黏着在膜理间的湿浊尽数冲刷;黄柏的玄色剑气裹着炒炙后的温性,将三焦残余的郁热层层剥落。芡实的水色灵力沿着带脉游走,将欲溢的水湿稳稳兜住,山药醇厚的药性则化作金黄油膜,细细修补着脾脏运化的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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