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微变

自初起,她无以确信他是他。

亦无法相信一个人飞速的褪离、转变。

她有心接近,便是因为他像他。

她颇高舞乐天赋,却自甘伏低,苦苦央求尹悠吟教导,亦是为此,席杬礼只占些许。

若非因着昔日旧意、恩情,纵是世间男子倾覆,她也不会偏眸,看他一眼。

她生自王朝,身处政权旋涡,早已看惯争权夺利、尔虞我诈的戏码。

亦不会喜欢那般凉情凉心、冷情冷性之人。

若非因着身份束缚,无以低嫁,她不会主动嫁入王朝,更不会喜欢天潢贵胄。

纵是席杬礼那般闲散的身份、官位,她都无法一口应下,遑论皇室中的错综复杂,规矩、束缚。

她向往自由,便不会轻易为旁物束住手脚。

只他顶着那张相似的皮相,只他给她久违的感觉,只那张格外相似的脸。

或许,她喜欢的,是那张脸。

是儿时的感觉与温暖,是记忆中之人的影子。

不知何时起,一切悄然转变。

许是孩子的降临,许是那张皮相。

许是久违感触,忽起的暖意。

许是空虚被填覆,许是身侧渐有旁人,再不至孤身一人,形单影只。

许是极为相似的骨象,许是相差无几的气息。

许是霍时锦足够优异,许是接连出手相救。

许是甘愿只身涉险,愿与她同生赴死,碧落黄泉。

生不相离,死不相弃。

许是儿时情意、恩情。

或许,不单如此。

是他盈满的真心,是她情不自禁。

是她痴迷席杬礼时,他出口劝谏,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是他真心待她好,不求回报。

是他只她是她,而待她好,并非顾及身份的尊崇,恭维、翘首,毫不掺虚拌假。

初识,她是沈家的大小姐,而他只一个身份卑贱的下人,一人受尽凌辱,一人委曲求全。

再会,她是来路不明的孤女,他是宁国的太子,一人随遇而安,一人佳人在侧。

三遇,她是大蓿的康宁公主,他是野心昭着的帝王,一人远赴和亲,一人权倾朝野。

再识,她是嫣国的皇贵妃,他是嫣国的皇帝,一人退避三舍,一人锲而不舍。

分明什么都未曾变动,皆透着先前的影子,却已是不同的处境,心境大相径庭。

她并非天真烂漫的她,他也不似干干净净的他。

看似无变,实则不然。

唯一不同,便是她们仍在彼此身侧,岁岁年年,周而复始。

仍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是幸,也是不幸。

“霍时锦。”

“你的心当真广囊,仿若瞧不见尽头。”

她显浅出声,飘忽至极,眸目极为虚空,掺着无以言喻的酸涩。

“我的心极为狭隘,只装得下一个你。”

霍时锦柔声回应她,无端加重了禁锢她的力道。

“霍时锦。”

“我并非傻子,能轻易觉察。”

她淡淡道,抬眼眺望远方,忽而抽离身子,俯身近前,似想瞧得真切。

瞧真切天边的景,瞧真切身旁之人的心。

“既能觉察,为何觉察不到那颗盈满的心。”

“觉察不到,它对你的浮动、炙热。”

“与我对你的爱。”

他俯身近前,悄声禁锢着她的腰身,颌骨轻抵她肩颈,喉骨轻浅蠕动。

言语间,遮覆着苦涩,嗓音沙哑至极,透着沧桑、老成。

“你说,你心里有我,却偏要困住我的恣意,强作金丝雀、笼中宠。”

“如若你的爱只能依靠口舌,倘若他日无以张口,我当从何处去感触那盈满的真心?”

“敲开你薄弱的胸膛,切实捧着它,感触它在我股掌间的起伏?”

“我倒是极为舍得,只是不知,离开你的胸腔,它能跳动多久。”

“呵,是爱或占有,你我心知肚明。”

“无须遮覆,裸露才能叫人瞧得真切。”

“我喜欢坦诚,弄虚作假只会惹得我不快。”

“蒙混,并非次次都能屡试不爽。”

她直截了当道,顷刻抽离身段。

未曾离远,便被强制锢住,动弹不得。

“我说过,除了这些,我都能应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