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这是要断了咱们的活路啊。”她突然把热水袋捂在耳后,像是要隔绝什么不可见的嗡鸣,“昨儿个还说南边的隔离区稳住了,今儿个难民们怎么就漫过来了?”
对面楼的退休教师推了推起雾的老花镜,窗框冰花在他呵出的白气中消融:“说是灾区转移过来的。”他枯枝般的手指戳了戳手机屏幕,扩音器里正滚动播放着救灾特辑,“这大冷天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别瞎操心了。”物业保安蹲在空调外机旁抽烟,烟头在雨幕中明明灭灭,“等着看吧,过几天强制疏散令一贴,这破楼里就没活人了。”
中年女人抱紧了热水袋,风韵犹存的脸庞上出现出惊恐的表情:“疏散去哪?撤离到后方都不知道去哪里住。”
空调外机旁的烟头明灭如鬼火,保安的动作惊起一团雪沫:“政府的卡车只运物资不运人,留在这儿,你就等着和感染者再婚吧。”
女人的睡衣领口随着尖叫声剧烈起伏:"再婚?那些丧尸连人脸都不剩了!"她突然抓住铁栏杆,指节箍得发白,"我表妹家那条街......那群东西把整栋楼都......都......"
对面楼的退休教师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无奈:“唉,这情况,也不知道政府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四楼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紧接着是年轻男人探出半个身子的咆哮:"谁他娘还在囤粮?老子家断粮三天了!"他抓着铁栏杆的十指关节发白,手机屏幕的蓝光在他涨红的脸上跳动。
保安把烟头狠狠地在地上碾了几下,抬起头来,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囤粮?哼,现在这种时候,谁还顾得上这些。你自己看看,这楼里的人,有几个真正准备好了应对这种情况的?”
……
张涵抬起头,目光落在头顶的招牌上。那些招牌曾经是那么醒目,上面写着“24小时火锅”“按摩推拿”之类的字样,灯光闪烁,吸引着过往的行人。
但现在,招牌上的灯已经熄灭,只剩下一些模糊的轮廓,在雨水中显得格外黯淡。
雨水顺着招牌的边缘滴落下来,偶尔有风吹过,招牌还会发出轻微的吱吱声。
街道上一片寂静,往日的喧嚣声已经完全消失。只有雨声淅淅沥沥地响着,雨点打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道路两侧,几辆军车缓缓行驶,车上的扩音器不断重复着指令:“所有难民按照指定路线前进,不得擅自离开队伍。前方是壁水市预备役训练基地,那里将提供临时安置。”
难民队伍被引导着穿过一个又一个路口,岗哨上的士兵不断用手势示意他们前进的方向,让难民们保持队形,不要乱走。
“终究还是要把猪赶进笼子吗?”张涵低下头,前方的道路被警戒线分割成不同的通道,每个通道都有士兵把守。
难民们被分成几个队伍,分别进入不同的通道。
通道里的人越来越多,队伍也越来越长。
人们默默地跟着前面的人走,没有人说话,只有脚步声和雨声在耳边回响。
像是被分流的水流,逐渐汇聚到城市的某个角落。
雨幕中飘来半张传单,上面的二维码已经模糊,唯有"壁水市"三个字在防水涂层保护下依旧清晰。
张涵下意识伸手一抓,定睛看去。
背面的构建和谐社会,发扬新时代主义光芒的字样依然清晰。
“社会确实挺和谐的,就差吃人了。”张涵冷笑一声,用力将传单挥舞在空中,讽刺道。
雨滴溅落在传单上,仿佛也在嘲笑这虚伪的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