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原地,化作了一尊失了魂魄的石雕。目光穿过摇曳的竹影,死死地、不受控制地黏在那被清冷月华温柔笼罩的朦胧身影之上。那轻纱下的面容依旧模糊,可此刻在敖丙眼中,却仿佛蕴藏着足以倾覆苍穹的恐怖威能。
他的心海之中,早已不是翻江倒海,而是彻底炸裂!无数的念头碎片疯狂搅动,最终却只汇聚成一个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声音,在脑海深处疯狂回荡、嘶吼:
一位活着的传奇!
一位真正站在圣人境巅峰,曾以女子之身逆伐大圣、剑光寒彻星宇的绝代狠人!
此刻,就坐在林北玄的面前,与他……平静地交谈?!
这简直比神话还要离谱!敖丙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夜风微拂,竹叶飒飒作响,如同低语,又似叹息。清冷的月华如水银泻地,透过摇曳的竹影,在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随着风动,光影变幻,更添几分幽静与神秘。
敖丙就僵立在这片光影之中,仿佛连血液都已凝固。他的身躯纹丝不动,唯有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微微收缩,倒映着那道被月光与轻纱笼罩的身影。他甚至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更忘记了按照荒古传承至今的修真界铁律,面对这等传说中的存在,他本该第一时间俯身叩拜,献上最崇高的敬意。
此刻的他,无疑是犯了滔天的大不敬之罪。任何一位稍重规矩的前辈,都足以因此降下雷霆之怒。
然而,那静坐于石凳之上,被尊称为“姜前辈”的蒙面女子——姜玖,却似浑然未觉。月光勾勒出她曼妙的轮廓,轻纱遮蔽了她的容颜,却遮不住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超然物外的淡漠与平静。她甚至没有朝敖丙的方向瞥过一眼,那姿态,仿佛天地间的一切繁文缛节,在她眼中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这份平静,反倒比任何威压都更让敖丙心惊胆寒。他猛然想起关于这位姜族传奇的记载——她本就是一位离经叛道、不为世俗规则所束缚的绝代狠人,否则,又怎敢做出那惊世骇俗的、以圣人境巅峰修为,悍然挥剑逆伐大圣境存在的壮举?
圣境之内,一步一登天。准圣一层与二层之间,已是难以逾越的天堑,更遑论圣人境与大圣境这道真正的分水岭!那之间的差距,浩瀚如星海,深邃若幽冥,非亲身抵达那个层次,根本无法想象,无法理解。那不仅仅是力量的差距,更是生命本质、大道感悟的鸿沟。
而眼前这位,却曾跨越过这道鸿沟,并留下了让星宇都为之黯然的剑光!思及此,敖丙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那僵硬的身躯,竟不受控制地开始细微颤抖起来。
在修真界的认知长河中,早已沉淀下一条近乎铁律的共识:圣人境与大圣境之间,横亘着一道不可逾越的死亡天堑。除非是那种身负大气运,未来潜力足以窥探准帝门槛的绝世妖孽,否则,任何圣人境修士,绝无可能真正斩杀一位大圣境存在!
要知道,在生死搏杀中勉强占据上风,甚至短暂压制,与将一位屹立于圣道更高峰的大圣彻底灭杀,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后者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力量层级的碾压,更是对大道理解、生命本质乃至规则运用的绝对凌驾。
能斩杀一位初入大圣境的老怪物,这意味着什么?在所有知晓此事、并稍有推算能力的人心中,这几乎等同于宣告:这位姜族传奇,至少拥有着能同时**对抗**两位同级数的大圣境初期老怪,并且不落下风的恐怖实力!
大圣境老怪啊!那已是站在沧海洲明面上的力量顶端,是足以支撑一方不朽传承、俯瞰亿万生灵的定海神针!放眼浩瀚的沧海洲,又能寻觅出几位这样的存在呢?
当然,这个“几位”的判断,已经很谨慎地排除了那些自上古便隐世不出、藏匿于未知绝地或是在某些神秘时空秘境中闭关动辄数千上万年的老怪物们。
荒古时代,仅仅是沧海洲人族有清晰文字记录的历史,便已长达千万年之久。这还没有将那更为古老、更为神秘、也更为恐怖的蛮荒大劫之前的漫长岁月计算在内。谁能知晓,在那场被后世称为“准帝满地走,圣境不如狗”的恐怖大劫之后,究竟有多少惊才绝艳、本该随时代落幕的人族老怪选择了归隐,避世不出,至今是否真的已经坐化道消?
蛮荒大劫……光是这四个字,就足以让任何了解其冰山一角的修士感到灵魂深处的悸动。那是一个辉煌到极致,也残酷到极致的时代。
而姜玖,这位以女子之身,在相对“平和”的近古,做出了堪比蛮荒时代传奇壮举的存在,她的分量,又岂是寻常言语所能形容?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现有修真界力量体系认知的一种颠覆!
夜风更凉,竹影摇曳,光斑在敖丙脚下跳跃,如同他此刻纷乱的心绪。
任何赞美之词,在姜玖这位短短数百年便横空出世、光耀万古的传奇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天才?用这两个字来形容她,简直是一种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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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丙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的悸动。他想起自己,自诩天资卓绝,不依赖任何外力,在几乎汇聚了小半个沧海洲顶尖天骄的仙资大会上,浴血奋战,最终夺得第四的殊荣,那是他引以为傲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