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境之笑了笑:“不喜欢这位阿姨做的饭吗,那要不要换一位?”
“我的意思是,我不需要有阿姨专门为我做饭,平常有楚阔,再不济我自己也可以做,否则每回都是浪费。”
“那这样吧,你如果要和楚阔一道出去呢,你就和阿姨说一声,我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她知道你不在家就不过来了,这样好吗?”
向迩原还想说一周一回或两回已经足够,但见他让步,知道在这事上拗不过他,只好应了。
向境之手指灵活地捏着骰子,一颗忽然从掌心滑落,在石板路上滚了十来圈,停下时是个“三”点。他俯身拾起,骰子一角沾了些许污渍,那点凹陷如同被光贯穿,生生造出些透明的质感来。他听自己问道:“身体呢,有没有什麽不舒服的?我听你说话有点鼻音,是不是感冒了,昨晚没有睡好吗?”
向迩没料到这茬。连面对面待了大半天的楚阔和周乐意都没有发现,这会儿不过寥寥几句,便被爸爸觉察他某些字说来有些沉闷。他挪开手机清一清嗓子,忍住喉咙刺痒,故作平静道:“可能是水喝少了,嗓子有点干。”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刚想转移话题,便听对面道:“开一下视频好吗,我想看看你。”
一夜失眠导致气色不佳,向迩怕他担心,毕竟两人距离足有几千公里,抱怨说得再多只会添乱,何况他并不想叫对方知道自己有再度失眠的前兆。仅仅考虑了片刻,他说:“我在外面不方便呢,等回家了我……”
“向迩!”
身后骤然传来叫喊,向迩话说一半回过头,不远处路灯下周乐意两手揪着楚阔后领子,见他看来忙招手示意,点点抱着路中心一道护栏的醉鬼猛翻白眼。
见识过楚阔撒酒疯的场面,向迩一时头大,草草丢给爸爸一句“回去再说”就挂了语音,转而穿过斑马线赶去救人。
自提出开视频的请求遭拒后,向境之就不再转那两颗骰子了。他对着嘟嘟作响的手机说了再见,取下握在掌心,那声急促模糊的“向迩”,和之后一声轻轻的叹息像是裹进夜风,淌过了,没叫他生出半点空闲以考虑那女孩儿究竟是谁,唯独思绪飘飘然地回到了记忆中的某天。
向迩当时十三岁,他们刚搬进位于海边的新家,手捧礼物敲响邻居家门时,露出脸来的是邻居家最小的女儿,二八芳龄,比向迩年长三岁。
少年情愫往往来得旖旎缠绵,向迩从邻居姐姐那儿得来的第一个吻,他珍惜地含在嘴里,穿过海滩和丛林,奔向被层层掩饰的白色小屋,在见到倾诉者时小心吐在掌心,然后献给他看:那是一个漂亮的,好似漂浮在海面上的,气泡一般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