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诺维尔没有动。
他蜷缩在床上,医院的床是很小的单人诊疗床,前线物资紧缺,床板上只垫了薄薄一层棉絮,睡上去有些硌人,他侧着身子缩在被子里,半张脸埋在并不柔软的枕头上,连呼吸都变的轻微。
楚辞已经走到了门外的走廊上,长靴将地板踩的吱吱作响,鬼使神差的,他回头看了一眼。
这方狭小的囚室吊着盏老旧的白炽灯,光芒惨白刺眼,像实验室或者审讯台上的灯光,墙还是清水泥的,没有涂漆,和窗外那一方巴掌大的天空一个颜色。
诺维尔盖的被子也是惨白的,是那种医院里浆洗过和多次,已经起球发毛的被子,他睡着排骨架的铁艺床,铁架生锈掉漆,变成了脏兮兮的灰黑色,比窗外的天空还要暗淡。
在这样一番惨淡的色彩里,诺维尔那头漂亮的银发也显得暗淡,整一副灰白破败的景象。
楚辞停下脚步。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拧成了深深的沟壑。
他想:这不应当,不该是这样的。
诺维尔就算冷淡了些,木讷了些,也从来不是这样的,他银色的长发应该像月光那样皎洁,他苍青的眸子应该像松柏那样坚韧,而不是在这样一方病床上,像一颗枯死的树。
楚辞叹息一声。
他的火气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怎么也生气不起来了。
对着这样的一个诺维尔,这样一个苍白的,脆弱的,随时要枯死一样的诺维尔,楚辞该怎么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