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拳头触及蛇鳞之时,比尔的手一阵微颤,再度怀疑起自己拳头的力量。自知一向不是孔武有力之人,这一拳若是不能阻住大蛇,反而会被它缠死!心中一有顾虑,一股原本已通到手腕的热气又退缩了回去。比尔自练武以来体内偶尔会感到这种热气,他一时也未在意。
这一拳落下,当真如他方才所想并无大用。虽是落在了七寸上,却从滑腻的蛇鳞上滑到一边,蛇身稍一停滞,旋即回身向比尔扑来!比尔吓到了极点,说什么也不敢再出拳,只得拔腿没命地跑。艾里见状,挫败地摇摇头。看来这只鸭子是怎么赶都不上架,只有等下次机会了。
萝纱见比尔满场地跑,早觉不耐烦,俟他跑近时便一脚将他踹翻。艾里见机,早闪得远远的,看她两手一合便向追在后面的蟒蛇推出一大片火幕。蛇性本就畏火,那蟒蛇大概也和这些两条腿的动物玩腻了,吞吐了两下细舌,便掉头蜿蜒游进林间草丛。比尔嘘出一口气瘫软下来,对这平日总是笑眯眯的小姑娘刮目相看,对自始至终都龟缩在后边的艾里倒不觉怎样。
事情平息后,他们总算恢复安宁。艾里在树下和往常一样教比尔武技。
教了没多久,艾里见有几人向这里走了过来,便住了口。走到近处,当先一人开口道:“想不到刚救了菲欧拉小姐的‘英雄’,会这么闲地窝在这里啊!咱们兄弟几个陪你聊聊吧?”
艾里知道麻烦事又上门了。这也是意料中事。昨日在众目睽睽下上演了那样一场激情戏,虽然菲欧拉之后便不曾有什么表示,已经足以令妒恨之人决定向自己下手了。向比尔、萝纱示意不要插手后,他打着哈哈迎了上去。走得近来,借着月光看清了那几人的面目,倒是面带笑容和善得很。
“我是巴特,今后咱们多亲近亲近。”当下,这人边说边伸出手,艾里不及多想便与他相握。两手分开,手中却多了一件物事,低头一看,是一小小钱袋。那原先笑着的几人猝然变了脸色,骂道:“好贼子!连大爷的东西都敢偷!”“到底是见不得世面的乡下人!”纷纷掏出兵刃向艾里攻来!刀风霍霍,刮面生疼,一招一势都是劲道十足,竟是当真要取艾里性命。
这种下三滥的伎俩虽曾听闻,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真个落到自己身上,艾里怒极反笑,只觉得荒谬得可以。心下已明白这些人若只是因嫉恨而想给自己吃点苦头,是顾不得耍这种小手段的,他们这般做作寻了个名目,恐怕真是想借题发挥置自己于死地!
不过想和平度日,却被人当病猫欺到头上了!艾里心中不由燃起怒火。闪过几下攻击,他怒喝一声亮出兵刃护住身子,架势颇为威风,可惜敌手很不捧场地嗤笑起来。也难怪他们,因为艾里一本正经地横在胸前的,不过是一柄沾着不少湿泥烂叶的破锄头,未免与摆出的架势落差太大。
然而没多久,他们脸上猫戏老鼠般的笑容便再也挂不住了。
对付这种货色,自然不需用多强的武技,艾里仍只是用些寻常的招势。虽然锄头尚未用得顺手,许多剑术上的精妙变化都使不出来而威力大减,但此刻他怒火上升,力道渐渐充沛精纯,招势间一股宗师气度也开始显露出来,虽平实却无懈可击。那几人虽是围攻,但还是落在下风。
而他们的亲身感受,远比看上去的辛苦十倍。几人的虎口都被艾里锄头上的劲道震得渐渐发麻,片刻前的战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偏偏对方不停手,他们也不敢先行罢手,只得暗自叫苦不迭。
那巴特心下大悔,为何刚才听了青叶的几句话便被撩拨起妒火,自己跑来招惹这瘟神?早该想想这男人能对付得了里茨,自非弱者,自己却一心认定他是一时侥幸,真是蠢到家了!那么,先前他表现庸碌,真的只是因为用剑不顺手吗?他……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比尔也是目瞪口呆,难以想像这就是那个平日时常与自己一起被人轻视欺辱的人。惊讶过后,心情很快低落了下来。
艾里先生原来竟是这样厉害的人,与自己这般平凡的人完全不同。大概正是因为他已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才能好整以暇地不在意武技高低,笑着说出“各人自有各人的长处,有什么高低之分”这样的话吧。自己这样只会种菜的乡下小子,哪里够格说这种话呢?
而他们又为什么接近自己呢?自己这样无用的人……那样强的人怎会在意?是一种施舍吗?就像腰缠万贯的巨富,因为闲极无聊而隐藏身份,与街边的穷人称兄道弟,怀着戏谑的心态施舍他们一些好处以打发时间,享受那种优越感?想到连艾里他们对自己的好也可能并不是出于真心,比尔感到既悲伤又羞辱,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微微红了眼眶。
树上的萝纱虽瞧见下头情况不对,但对武技一窍不通的她哪里阻止得了一腔怒气的艾里?正着急,远处一人喊道:“这是怎么了?”随即走了过来。宽阔的身躯令萝纱一眼辨出了来人的身份,便似是招呼似是提醒艾里,叫道:“红姨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