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总长,您不是说敌人那边也在闹瘟疫,而且情况相当严重吗?”
他那位看护病患的侄子好奇地问道,“……既然两边都这么难熬,想必就会打不起来了吧!”
对此,相乐忠八只能摇着头继续苦笑。
确实,围城的敌人那边,这两天似乎也有可怕的瘟疫在蔓延。每天从早到晚,站在城头都能看到敌营里焚烧尸体的黑烟。但问题是对手毕竟有数万之众,哪怕瘟死了七八成,剩下的人也足以对冈崎城发动一轮猛攻——而以赤报组眼下大半成员都在挺尸等死的扑街状况来看,怕是连一个回合都顶不住了。
略微安慰了侄子几句,相乐忠八又回到城墙上继续巡视,一阵刺骨的冷风吹来,让他忍不住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紧紧捂住了左臂上的绷带——由于劳累过度,体质太虚弱,左臂上前几天被刀子割破的伤口一直都没有愈合,不时还有脓水渗透出来。但由于这鬼地方无医无药,他也只能用烈酒擦拭消毒,再拿开水煮沸过的绷带包裹起来,然后就全靠自身免疫力来硬抗了。
奇怪的是,原本每天都要拉开架势,组织三五次“表演性”扑城的敌军,今天却似乎突然犯了懒。在早上那一次雷声大雨点小的进攻之后,就再没了半分动静。相乐忠八在城头上吹着冷风坐了一个白天,一直等到黄昏时分,才看见有寥寥四五个人离开城下町,打着表示使者的白旗,朝冈崎城慢慢走来。
而在这支小队伍之中,他还看到了一个相当熟悉的身影。
“……相乐左之助?他不是去镰仓求援了吗?怎么会在敌营里?莫非是出使失败被抓了?”
相乐忠八困惑地咂咂嘴,一时间感觉自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若说相乐左之助那小子是失手被擒了吧,透过望远镜却又看不出严刑拷打的迹象,反倒是衣着光鲜,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几个敌营里的随从,对待那小子的态度也是毕恭毕敬,就差没弄出一顶轿子抬着他走了。
而要说这小子是没骨气卖身投敌了吧,以他卑微的身份地位,似乎也不值得敌人如此礼遇。
这几个人打着白旗走到相乐忠八所在的城门外,便停下了脚步。然后站出一名弓箭手,在向城头守军反复致意,避免误伤之后,这才张弓搭箭,朝着城楼一箭射过去。
然后,一支鸣镝带着尖利的嘶叫划过天空,扎在了城头支起的巨大木橹(固定式的大盾牌)上,箭羽微微颤抖着,发出嗡嗡的声音。被吓了一跳的守城士兵赶紧一拥而上,用力放倒木橹,拔出鸣镝,再解下箭杆上绑着的小纸条,毕恭毕敬地双手呈递到相乐忠八的面前。
而满头雾水的相乐忠八展开纸条,借着夕阳的余辉草草扫了几眼,顿时便愣住了。
“……嗯嗯嗯?城外各路西军现已迷途知返,请求归顺东军,讨伐京都伪皇……故而希望我赤报组充任中介人,向镰仓朝廷的东军举荐,为此必有厚报……这算是怎么回事?倒戈?!火线跳槽?!!”
他囧囧有神地看着这张来路诡异、内容更荒谬的投诚信,感觉自己的理智仿佛正在迅速崩溃。
但是,在一个不合理的现象背后,必然存在着一个合理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