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受损害的诸神难道就没有对此作出反击？即使在找到幕后黑手之后？”

“当然有啊！”奥沃抬了抬眉毛，“不过那些天上的傻瓜总是喜欢自恃高贵，从来不肯正视民众的呼声，就知道暴力解决问题。对于信徒的流失，起先他们唯一的对策就是强硬地镇压，残酷地杀害信仰动摇的家伙。自称善良的神祗建立了宗教裁判所，那些邪神干脆用怪物威慑信徒，好象血腥与恐惧就能让信徒更加忠诚似的。”

“这种拙劣的对策只能使民间的不满言论日益加深，并且反过来为打响宣传战的幕后黑手提供了更多宣传素材。于是这些神祗做得越多，形象就越坏——对善良者和邪恶者都是如此，坏人也不喜欢跟着一个不给自己好处的老大。从那些教会发出的每一项政策，都会被舆论解读为企图对公众不利；而那些神祗的任何言论都被会摘录出来，以证明他的前后矛盾与险恶用心。由于在信息领域享有不对称优势，民众逐渐在这样万花筒一般的抹黑大战中丧失了对任何神祇的信任，转而去崇拜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既然每一家神祗都是大混蛋，那么还是挑个比较实惠的混蛋去信仰吧。可是谋杀与谎言之神希瑞克、暗夜女神莎尔、正义之神提尔这些家伙拿得出什么实惠？教育的普及使得民众不再那么好哄骗，而狂热的信徒毕竟是少数。失去了大量一般信徒的支持，这些神明想不衰弱都难。”

“等到他们终于发现真正的幕后黑手时，又做出了更加错误的对策——为了保住信徒，他们一边捣毁学校，限制教育，实施愚民政策；一边发动宗教战争，企图从肉体上消灭敌人。但是世道已经变了，没有文化的教会军队不是拥有大量火器和魔法师的新式军队的对手。而信息领域的劣势又使得他们的自私骗子形象越发深入人心——只有骗子才会恐惧民众变得聪明。”

“这些实行愚民统治的家伙，仅仅是为了统治阶层的利益，却完全阻碍了社会的进步发展。再加上还有一帮人在整天将他们的罪恶无限放大，并举出种种实例——信仰他们的国度因为落后于时代而灭亡，信仰他们的民众因为没文化而在社会上处处碰壁。即便实行强力的言论管制，世俗统治者答应不答应还是一个问题，就是不惜把自己推到任何势力的对立面，实行了彻底的恐怖统治，转入地下的舆论反而会更加兴盛，在时代的潮流面前，阻挡的家伙即便是神祗，也会被冲得粉身碎骨。”

“犯下反文明罪的神祗，只有在没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才能生存。偏偏他们的对手又比他们先进了整整一个时代！地上的情况就不说了，在天上进行的，神祗之间的直接战斗也因为信仰之力的对比悬殊而变得一边倒。等到他们祭起恐怖袭击这一招，朝背弃自己的人们开刀时，更是将自己弄到了人类公敌的地步——恐怖袭击胜利的次数越多，形象就越坏，信仰流失的也越多。而金钱、魔法、知识这些东西却是邪恶者和善良者都喜欢的，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现在，这些落后于时代的神祗要么向密斯特拉这些成功者投降，从他们那里讨一碗残羹剩饭。要么投靠精灵，利用精灵的屠刀在那些被驯服成精灵顺民的人类那里维持信仰。如果艾欧还在，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失去平衡的状况发生，但是他早就被干掉了。”奥沃耸了耸肩膀，“所以世界才会变成这样，神祗要么给信徒拿出象样的实惠，把自己变成银行和学校；要么像哭泣女士艾梅塔的教会那样把自己的教会变成娱乐中心——没办法，公众喜欢的是娱乐，唯有将宗教搞的象过节般热闹，公众才会心甘情愿地投身进来，并乐在其中。严肃古板的家伙注定要被淘汰，崇尚血腥的家伙注定要被抛弃。在人类内部的信仰之争中，表现越软弱、姿态越谦卑的神祇得分越高，表现越强硬的神则得分越低。毕竟，只有受虐狂才会喜欢严厉的长辈或者上司啊。”

确实是这个道理，菲里对奥沃别开生面的见解大为赞叹，但是他接下来关于自己不当言行的说法，顿时将菲里的赞叹又堵回了喉咙里。

“我身为比大多数神祗还要古老的大奥术士，自然应该以神祗的高标准要求自己。既然我没有办法赏赐广大民众以恩惠，那就只好向艾梅塔教会学习，把自己变得富有娱乐性，将欢乐带给每一个了解我的人。现在你可以理解我为什么要做那些看起来有点怪的事情了吧，为了达成这一伟大的目标，我可是完全贡献出了自己的名誉啊！”

说到这里，奥沃抬头望向天空，居然露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可惜同他的猥琐肥脸一点都不相称，看得菲里心里直发毛。

这才是你如此疯疯癫癫的真正原因吗？不惜把自己披上一件白痴和变态的外衣，为的就是将欢笑送给每一个人！？这目标够高尚、够纯洁、够伟大，堪称好人中的好人，世界上最善良的典范，和那些变态杀人狂相比强上了不止一点半点。不过……触手怪、萝莉控、偷窥狂、狗仔队、八卦专家、痴汉……如果世界上真有这样属性的神祗，那将是何等恶心的存在啊！

“呕！”想到这里，菲里再也忍耐不住，终于将肚子里的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第十四章 急行军

“咳咳，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和路德维希议长会合啊？”摸着被磨破出血的大腿和屁股，蓬头垢面的菲里终于忍不住又呻吟起来。

对于体质虚弱又缺乏锻炼的法师来说，趴在做工粗糙的铁蟑螂上疾行三天三夜顺便吃上三天灰尘实在不是什么轻松的活，更何况走的还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尽管这一天来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下肚，菲里还是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忍不住爬到铁蟑螂边缘，不顾扑面而来的尘土，朝着飞速移动的路面大口大口地吐起了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