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清流名宿,如今自甘浑浊,说起来还不是为了这天下社稷。

想到这里,钱谦益心潮起伏,轻捻长须,又酝酿了一首佳句,谩吟道:“出山我自惭安石,作相人终忌子瞻。伏阙引刀男子事,懒将书尺效江淹。”

徐自怡惊赞不已,终是明白钱谦益的心境,叹道:“牧斋公此诗应景,此次除沈保、复社,为的是革除江南积弊,正合王安石、苏东坡之旧事。”

钱谦益摆了摆手,叹道:“遥想我与复社情谊,纵是一片公心,思来犹觉惭愧。”

徐自怡感慨两声,又道:“说来还有一桩小事,牧斋公或感兴趣。陈惟中丁忧三年,现已期满。沈保这半月以来与他传信不断,想要起复他任兵部侍郎。这些书信郑首辅已拿到手,到时便将陈惟中这个复社骨干也一网打尽……”

“陈惟中……”

钱谦益低声念叨了一句。

当年以柳如是眼界之高,最后还是倾心陈惟中,甘愿给他作妾,甚至不惜搬到松江,在其隔壁住下……

——若非陈惟中为人古板,不愿纳妾,只怕她还是不会接受自己的聘礼吧?

嫉妒吗?

没什么好嫉妒的,自己是东林领袖,向来被复社推崇。东林与复社,恰如自己与陈惟中,自己才是该被嫉妒的那一个。

当时陈惟中见了自己,还不是要执弟子之礼,盛颂自己一句“雄才峻望,薄海具瞻……”

他比自己唯一好的也就是年轻了二十六岁。

也就只年轻了二十六岁而已……

现在自己投靠郑党了,不再是东林领袖了,但陈惟中也要声名尽毁了……

想到这里,钱谦益轻讥道:“兵部侍郎?沈保还给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