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之哈哈一笑,答:“下官跟谢应老有点交情,听说赵大人跟谢应老要了两个知州的位置,一个被单大人要去,下官也想去荆湖转任一下,不知赵大人可否许可?”
赵兴点头:“我准备修建那条运河,所以跟谢应老要了郴州与衡州的位置,耒水贯穿这两个州县,直通洞庭湖,修好了那条运河后,我广州通向长江的路打通了,珠江水系也与长江水系连接在一起,所以这两个知州的位置非常重要。
我跟谢应老约定,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需要接连两任,任满六年。周守愿意去,我可以推荐,但周守已经做过两任知州了,你只需要一任就可以升迁,还愿意再第二任上,继续待在知州的官品上?”
周文之端起茶杯遮住了脸,笑嘻嘻的说:“我曾听人说过,大人抱怨邸报上几年不见一个两广的消息。我去翻查了一下,今年我两广发生了那么多大事,邸报上也只登了一句话,闲闲叙说广西出兵灭了大理,除此之外,再没有片言片句。
大人坐在广州的位置上,干了那么多大事,朝廷不闻不问,我在一个知州的位置上干两任期,又算得了什么。但在荆湖之地连任两届知州,或许能入朝廷法眼,但也可能,朝廷根本不闻不问——除了我们这些两广的官员,除了那些贬官,还有谁愿意来这指射之地?
我不贪心,朝廷党争如此厉害,等再坐满两任后,升官也罢,不升也罢,我能接触一下中原人物,也算不枉此生。生下来的事,且听天由命。”
“好!我这就给你们发放官印。两位,两广官员退职后,如果账目上没有问题,我还会发放一笔养廉银——这是用大理缴获建立的基金,两位可以去计司万俟咏那里结算一下……”
两位官员满意的拱手告辞,这会功夫,李源与陈公川也在赵兴的后院商议好,陈伊伊领着两人来找赵兴,她满脸忧愁的俯首在地,再三叩首:“相公,你常说‘天地君亲师,人间五纲常’,又说:‘不爱其亲,何爱其家,不爱其家,何爱其国’……现在妾身的家人,生死在于相公指掌之间,请相公怜悯怜悯。”
赵兴伸手搀起陈伊伊,表情平静的回答:“身为宋官,我的怜悯只针对宋人。你是我宋人的媳妇,你无须向我恳求,我的怜悯与爱都包含你……”
赵兴接着转向陈公川,继续说:“原本我们是亲戚,还是朋友,原本我出兵大理时,我没想到提防自己的内亲,但我没想到,陈氏家兵竟然在我最抽不出兵力的时候,背后捅了我一刀子。
原本我不会放过这样背后下刀的人,有这一个人睡在我卧榻之侧,会让我睡不安神,但看在伊伊的面上,我把刀已经擦亮了,却砍不下去。
罢了,既然你们已经说动了朝廷,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实话说,十年之内我不打算交还北方五城,就是为了朝廷,我不能交还;为了伊伊的孩子,我也不能交还。因为金兰地区必须有十年的建设时间,否则,我怎么知道它已经会不会被人侵吞,而有了十年建设,我相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怕’。”
李源直翻白眼。
什么叫颠倒黑白,这就叫颠倒黑白。咱家出兵攻占的不是大宋的土地,连大理国的土地都算不上,顶多算的上大理国的羁绊土地,你设了个陷阱,让我一不小心越境,随后,早已经等在那里的大军伏击了我们,还一下子攻入我交趾国,夺去了我们最肥沃的五个城市,现在你还满把的道理——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
然而,李源只有忍下这口气,谁叫他“一不小心越境”!
“赵大人,我相信你,但是,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是朋友,我与你只能是两国官员而已,告辞!”李源拱手告辞。陈公川犹豫了一下,狠狠瞪了赵兴一眼,追上了李源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