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跟百灵说,我多希望师父就是我亲爹。”
“辞儿,我真的是把师父,当亲爹供着的。我梦里都在练刀,就盼着能早点赶上师父,早点超过他,早点……”
薄磷说不下去了,发狠地嚼碎了嘴里的花生,“喀”地一声。
“……但是辞儿,师父趁我下山,逼着百灵嫁人。百灵不肯,师父挑了她的脚筋;百灵不肯拜天地,师父就看着她被夫家人按着,一头撞在地上,额角都被磕破了,红盖头遮不住的血……”薄磷掐了掐眉心,继续道,“……我一开始不敢信,这我怎么敢信?我刚回来的时候觉得都他娘的放屁,师父对百灵跟亲闺女一样,他……”
“他怎么舍得?……他怎么舍得看百灵被打断双手双脚,像狗一样拖着进洞房?那些人怎么敢?!怎么敢?!!如果‘天欲雪’皱一下眉头,那些人怎么敢这么对她——?!!”
“辞儿,那不是逼婚,那叫光明正大的强暴,那是所有人默许的、拍手叫好的、觉得天经地义的强暴。”
白潇辞闭了闭眼。
……后来的事情,他也隐约知道的。明百灵不堪受辱,自燃气府,冲破了薄远州锁住她的经脉,发疯的新娘一夜之间屠了夫家满门——
被闻讯赶来的薄远州一刀斩杀。
薄磷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连夜赶去雪老城山脚,撞见的就是明百灵的尸体,被自家师父佩刀钉在了墙壁上。
“……辞儿。我这一生后悔的事儿一箩筐,但不后悔我向师父拔刀,我从不后悔。”
薄磷垂下眼睛去,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风雪哭、雪山颓、冰河裂、大地陷,残雪垂枝一刀贯越了师父的身体,背后的山岭被轰开了一口巨大的窟窿,漫目都是鲜血一样暴降的红梅。
像是天在哭。
他拔出了佩刀,狠狠地剜向自己的右臂,杀红了眼的少年厉声喝道:
“还给你!!!”
薄磷在薄远州面前,挖去了自己右臂的手筋,废去了自己右臂的经脉,起码把自己的修为毁去了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