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欣喜,没有轻松,没有释然,除了疼痛,什么也没有。
云谣忆起她离开京都时躺在马车内睡着后做的梦,她站在皇宫的北门处,看着落了厚厚一层雪的宫巷,等着唐诀来送她,现实中的她没等到,可梦中的她等到了,梦里的唐诀抓着她的手说出了挽留的话,他说他喜欢她,心里有她,愿意一生都不骗她,问她能不能不走。
能不能不走?
那场梦,那时,没有答案。
却在此时,云谣有了答案。
昨夜唐诀的告白,云谣听见了没有戳穿,今日一早马车朝霍城而来,她其实一直都在等,等他说一句话,与她梦里的那样,等他开口,云谣纠结了半日,最终到了霍城前,下了马车,转身准备离去了,也没等来唐诀的挽留。
直至这一刻,云谣不顾周围人朝她递来的视线,泪流满面,心痛到几乎无法呼吸了,她才愿意承认,她要的不是淳玉宫里绽开的海棠花,不是兔毛做成的白猫玩偶,也不是圆成美好结局的皮影戏,更不是被雨水打湿的水仙花。
她要的,其实一直都是那个人的一句‘舍不得,放不下,不要走’而已。
她喜欢唐诀,爱唐诀,人生头一次这般全身心地交付出去,在这个陌生又孤独的世界里,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对方,若从一开始,在她还没有爱上唐诀之前就独自生活,或许她会习惯,她会接受,可人生发生之事已成定局,一切都不能改变。
她就是爱唐诀,爱到即便分开一年再次相见也能轻易地勾起一颗心,如水,如氧,离了即便能活,也是行尸走肉。
她怕唐诀走了,她怕这一回头,那个人连着马车彻底离开,他回到了晏国做他的皇帝,而她在姬国将成感情的困兽,也许不论如何也无法挣脱出早已架在心上的枷锁。
云谣问唐诀,放她离开,难道不会后悔吗?
唐诀说会。
可唐诀又说,若强行将她留在身边,怕会更后悔。
爱一人宁可自己遍体鳞伤,也不舍对方眉头轻皱,自从京都驿馆相见,他们其实都是在互相折磨。
云谣固执地坚持着他对自己的欺骗,蒙上双眼不去看他眼中的愧疚、自责、后悔与深情,她说服自己若被一个人伤了一次再回头,必回被伤第二次、第三次,她不去信,更不敢信,所以她做了无数拒绝的姿态,想要将唐诀‘逼出原形’,将他的自私、自利、欺瞒、利用逼出来,一直到了霍城,到了此刻,唐诀依旧是唐诀。
云谣曾在道山的山崖边说他的脸上其实一直都戴着面具,她终于撕开了,以自己跳下山崖的代价,看到了唐诀面具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