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之后,宋祁因业绩出色,被调任郑州为太守。
这一次,他是真被包拯气着了。
本以为能够当上丞相,却被包拯狠狠扼住,无非是说他做派奢侈,为人轻佻自恋,难堪重任。
成都百姓倒给了宋祁几分颜面,为他洒泪送别,怒斥那些弹劾他的人。
我心中觉得,宋祁有大才,放在哪一个位置都是合适的,但丞相一职,还须得老成持重之人方能压阵,宋庠大人文采不及宋祁,唯持重过之,他自然是合适的。
这一年,宋祁也老了,只是他善于保养,看起来倒和四十岁的人没什么区别。想当丞相,也不过是想证明自己的才能,一遂官居一品的心愿罢了。
他在纸上写了“梁园赋罢相如至,宣室厘残贾谊归”,感慨自己不得志,有入相之才,却不得所出。我觉得他倒是越活越年轻了,没点城府。
这首诗不知怎的竟传了出去,京里传来一首谚语“拨队为参政,成群作副枢。亏他包省主,闷杀宋尚书”。宋祁一听,倒不气闷了,乐呵呵地当起了他的逍遥太守。
他如今是个老小孩,回顾生平,情场得意,便是官场也少有波折,每到一处,皆有乐事。别人华发早生,他如今年事已高,白发也不见多,府中歌姬舞姬遣散得差不多了,热闹渐少,生活回归了平静。
郑州也是一处美好的地方,春来之时,他携了一家老小外出,就如当年在京的春日宴。只不过彼时我们都还年少,而如今,他已做人爷爷了。
这一晃眼,一生竟已过去了十之八九。宫闱之内,波诡云谲,不料当年我一声错唤,他一个回眸,竟给了我平淡安宁的一生。可是小颂冥冥之中的引导,让我脱离那个无尽的深渊?
宋祁握着我的手,笑问道:“你可知道我那首词最广为传唱?”
如何能不知?
我笑答道:“东城渐觉风光好,觳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浮生长恨欢娱少……”他叹了口气,“我这一生,似乎也不少欢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