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生气呢?我有罪还不行吗?”他忽然停下,露出一副忍无可忍的表情,“戒指呢?”
“丢了吧。”沈若何抬起左手,中指空荡荡的,她过去从未注意过原来自己的左手中指也会有如此美丽的瞬间。
余锐不说话了,愣愣看着面前那个心不在焉的女孩,仿佛她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重罪,此刻理应接受他冷冷的目光的审判一般。
“掉了。”沈若何的嘴角掠过一丝狡黠的笑,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带着体温的戒指,“因为我瘦了,这戒指有点儿大,而且说实话,真的不怎么好看……”
那男人就在她沉浸在自己胜利而得意的笑容里的瞬间把她揽到身边,竟嘿嘿地傻笑出声来。
沈若何和余锐不是第一次吵架了,每次吵架后她都会出于一种惯性跑到学校附近的广场上胡思乱想,余锐则无一例外地如神探般捕捉到她的行踪,然后押解回校,不管她愿不愿意,只要一踏入学校的大门,一切不愉快的事情就必须忘掉,这是余锐为她量身定做的毫无道理的法则。
她睁开眼的时候还不到凌晨一点,之后就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了。下铺的姐姐哼了几声,沈若何疑心是她午夜里难以安眠后的不良行为激起了那位姐姐潜意识中的不满。屋子里洒满了带有这个城市纸醉金迷底色的路灯光,这一次,她怎么也忘不掉。
凌晨五点半,天还没亮。刚刚下过一场雪的哈尔滨市冷得掉不下一滴眼泪。作为天文爱好者协会一员的沈若何追随着亲扛望远镜的会长,率领着一帮热情洋溢的会员浩浩荡荡奔赴第一教学楼楼顶,这是一次难得的观测时机,沈若何似乎因此忽略了许多事,诸如身边阴沉得恐怖的暗夜。不知是哪一阵凉风钻入袖口,她在不禁打了个寒颤的同时瞥见林间一个熟悉的影,一种仿佛任何时候都会倒下的摇摇晃晃的姿态成了视线里唯一的风景,她知道那是余锐,他的动作所透露的疲乏让沈若何极为不安,她恍惚觉得一切仿佛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梦。
到现在她仍然不明白两天前凌晨的一切,不明白余锐为何会在奇怪的时间出现在奇怪的地点,不明白余锐为何会有她难以理解的梦呓般的动作,不明白余锐在面对她的质问时为何会矢口否认,也不明白她当时为何没有直接跑到余锐身边,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以说这一次吵架的原因很奇怪,她觉得他骗了她,他觉得她很无聊。
沈若何伸出左手,注视着中指上那并不怎么喜欢的戒指。那是去年生日时余锐送她的生日礼物,看起来像是沉淀了千年的古董。她在逝去的三百七十几日里无时无刻不带着它,但是很奇怪,她到今天才真正开始注意这戒指上的纹饰,有点儿模糊,但戒指上的确刻着一条龙。
天边有些泛白了,当一抹微红悄悄爬进窗口的时候,沈若何才略感困意。她翻了个身,在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刻忽然妥协地笑了,也许她真的看错了。
没说出口的再见
丙戌年农历十一月十六 酉时
这一天下了很大的雪。
夜幕早早降临,沈若何蹦蹦跳跳着在一片无痕的雪地上印上自己的足迹,还不时回头瞥一眼身后刚刚印在冬季的杰作。余锐就在她不远的身后跟着,若有所思。沈若何极不情愿地停下,她发现余锐平日里阳光般的面颊竟有些略显苍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