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即便是梦境再也无法与他相见,唯梦闲人不梦君。
谁曾经,竟能在此处相逢。
千言万语说不出,陆韶像回到了很久以前,回到了稚子时期,搂着李羡鱼的腰哭得声嘶力竭。
圣人冷哼一声,他本要一起走上来的,却发现李羡鱼连瞧他都没有瞧他一眼,只顾着和这野丫头叙旧,不由怒火中烧,将脸扭到一边去,用余光扫视着这里的动静。
李羡鱼揉了揉陆韶的脑袋,目光终于落在了圣人身上。
圣人的身子立刻一僵,连手脚都不知道摆到哪里好了,局促得不行,他强迫自己淡定,微微仰起头,给了李羡鱼一个桀骜不驯的下巴,以及一个高贵冷艳的冷哼,只等着他对自己道歉。
李羡鱼却没有理会他,视线很快收了回来,低下头来对陆韶道:“我儿,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父亲送你离开。”
陆韶道:“爹爹,你再回不去了吗?”
李羡鱼的声音如砂砾又如卷云,时而粗糙时而空灵,但无论如何,他都竭力维持着温柔的语气:“我早已死去,魂飞魄散的人能留下一缕执念,也已经是奇迹,又何必奢望太多,我在世间除了我儿,早已没有任何牵挂,你一世安然,我这缕执念也终于可以消散了。”
圣人扭过来头,微微张开嘴,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李羡鱼又道:“走吧,我送你一程。”
圣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磨磨唧唧说什么,羡鱼,我与你还有些旧账未了,我们就要让时光回溯,你不必死,哼。”
李羡鱼终于抬起头:“当年我选择魂飞魄散,就是存了必死之心,岂有回头路?”他一弹指,刹那间,白雪纷纷将天地搅乱。
他站在混沌中,双手缓缓松开了她:“我儿一生还很长,你还会遇到挚友,亲人,肯疼爱你的人,父不愿见你沉湎过去无法释怀,我儿,去吧,山重水远,一路保重。”
天地混乱成一团,乍阴乍阳,风雪一浩荡,离悲足几重。
圣人的嘴唇不停地抖动,他不敢相信,李羡鱼不肯和他多讲一句话,也不愿意复生,他满心满眼只有他的女儿,眼看李羡鱼的身体即将消失在这混沌中,圣人慌了,他悲哑地喊了一声,然而风声太大,舌卷入喉,什么也听不清楚。
风逼着圣人往后退,圣人展开天羽,逆风而行,罡风吹断了他的羽毛,露出狰狞的血肉来,他的皮肤一点点皲裂,几乎要露出森森白骨。
这幅场面几乎是震撼的,一个法力竭尽的老人像一只蝼蚁,在风雪里狼狈地打滚,以一己之力对抗着天地,只是想要走到那个用不可触碰的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