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高大的胖子首先起了退意,只是脏辫站在那不动,他也不敢走。
看来脏辫是他的头儿。
脏辫甚至还对严武备露出友善的微笑:“这是何医生的朋友吧?既然有朋友来了,那正好更能够谈一谈。一期本来是要还三万二的,但是我们也尊重医务工作者,给您啊,降到两万八了。您这位朋友能帮忙吗?”
严武备快步过去,把何株护在身后:“怎么了?和钱有关?”
“是这样,”脏辫笑得和气,搓动手掌,“何医生呢,是他母亲何秀的担保人。现在到了还款期……”
“借贷担保?你们是哪家的?”
何株从背后拉了他一把:“没事。别问了。”
严武备直接把他往消防门的方向推,让人先回办公室,自己留下来和两人谈。他对于这种人再熟悉不过——这都是小额放贷公司的讨债人,滴水不漏,在明面利息上绝对不会突破高利贷的限制,讨债方式也不会采用拳打脚踢,他们的放款和催讨,在台面上完全找不出破绽。
一群与法律、与社会周旋经验丰富的人。
如果何株被这种人缠上,凭医生那种书呆子级别的手腕,是根本不可能脱身的。
何株的家庭状况,是单亲家庭。
——在丈夫去世后,母亲何秀独自把孩子带大。何株也从原来的姓改母姓“何”。
现在是何秀用装修作名义借了钱,担保人填了儿子。钱无法还上,导致何株在医院被讨债人堵住。
严武备抽出两支烟丢给面前两个人,差不多弄清了来龙去脉,也暂时将人劝退回去。毕竟在医院催债不可能催出钱来,要是何株因此没了饭碗,更加是得不偿失。
他回到医生办公室。好友正坐在窗口,手指夹着没点上的烟,烟纸都被揉皱了。
“阿姨借了多少?”
“……和我说是为了装修老房子,先是借了二十万。后来才知道,老房子已经被她抵出去了,全都拿去赌,倒欠了两百万。”他丢开烟,叹了口气,“她躲起来了,没还款,欠款加上其他乱七八糟的,现在一共是二百四十多万。”
二百四十万,就算不计之后的利息,对于何家也是一笔天价巨款。
“你知道她在哪吗?”
何株摇头。何秀已经失去联系三周了。
努力不去想母亲的事,他的目光落在严武备的绷带上。上次在云南执行特殊任务时,男人受了枪伤,也因此得了长休。
“你的伤怎么样?”
“小伤!”
“两个弹孔,不叫小伤。”
他替严武备的伤口换了药。伤口恢复得还好,只是看上去还是血肉模糊的。安静的办公室里,其他人都有事出去了,只有他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