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院当然力主严惩满人,具体建议多如牛毛,全体押去南洋开矿是很温和且无趣的,全体杀掉这提议也太过简单粗暴,大多都是驱赶到北海以北的苦寒之地自谋生路这类阴损招数,总之一向都以仁义为大义旗号的东院在这事上是持激进态度。
西院却主张区别对待,顽冥不灵的随便怎么处置,可一般的满人还是得看作是人,大多数满人终究也是一般老百姓,虽然吃的是铁杆庄稼吧,日子也没过得多舒坦,不要随便扩大化嘛。至于哪些是需要处置的“顽冥不灵”者呢,西院遮遮掩掩,支支吾吾,最终给出的名单居然只有满清皇室……
东院就愤怒了,有识之士一眼就识破了他们的险恶用心,西院背后那些财阀在北方跟满清皇商晋商狼狈为奸,甚至有些行业,例如金融,满清皇商晋商已成英华财阀的狗。这些狗用着挺方便的,直接一刀这么杀了,就阻碍了英华资本去接北方的地气……
被东院骂作忘却血海深仇,忘却民族大义的卖国贼,西院也有话说,你们东院“清流”一向都谈仁义道德,现在却针对一族搞血腥报复。今天满人不是人,明天是不是蒙古人也不是人。今天一族人可以为公敌,明天是不是一个行业,一个职业,一个身份也能成公敌?再算下去,人人自危嘛。
说到两院的争执,朝臣们也明里暗里向李肆套话摸底,李肆只好道:“不清算满人一族是不行的,可有悖仁人之道也是不行的……”
第九百二十一章 闹剧与悲剧
如何处置满人也是北伐预热工程的一部分,如同复土后如何处置北方一样,若是国内各方先未达成共识,等到复土后再来吵,那就是桩莫大遗患。
此事李肆心中已有大致轮廓,他可以靠权威稳定政府和军队,却难以顾全一国人心,而且也没必要亲自走到台前去担起责任。推动两院以立法方式给国内一个交代就是最佳选择,与此同时,以此法令向满清道明立场,也有助于北伐的谋划。
“不管怎么吵,总会吵出个结果,此事朕不预设立场,待两院得出民意所向,朕自会顺民意而为。诸卿也须谨记,此责非朝堂所能独担,你们不要随便说话。”
李肆训诫里的潜台词众人都懂,此事是在立国大义和人伦大义之间权衡,无论怎么选择,都会失分,作为坐在台子上的治政者,自不能轻易出头。
见薛雪和陈万策都无异议,其他朝臣也很默契地拱手称喏,李肆很满意,而两院此时也正在东京合议,相信年关时就会得出结果。内侍再禀报说,太子座舰已抵香港,也就暂时将此事放下了。
李肆却不知道,就在此时,东京未央宫中极殿里的情形,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座专为两院与朝堂共商国是的大殿还是第二次正式启用,第一次是三年前的内阁改制,这一次则是合议满人地位。表面上看,这是两院就国中反清声潮作一个民意总结,而实质上却是为北伐之后,如何处置满人作好铺垫。
两页相对的扇贝阶梯席上,东西两院的院事们嗡嗡议论不止,横穿殿中的长台上,西院总事梁博俦的发言更被不时打断。
“分门别类甄别?东西两院及朝堂部院均可提宽赦人选?是不是但凡跟你们有勾结的满人都在宽赦名单上!?”
“家产抄没也可视态度宽宥?挡着你们路的满人产业可以清除,帮你们发财的满人产业就得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