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骊早习惯了青舆图候听到消息后,凝神思索的情形,并不觉得意外。一边把袍服往主君身上套,一边嘻皮笑脸地道:“这消息是我和王上派来传旨的龙东拉西扯打听出来的。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王上这一着的用意,总不成当真指望那两位殿下阁下互助互爱,精诚合作。君上怎么说?这种揣磨上意的功夫,你一向最是厉害,总不会象我这么笨吧!”
青舆图候哼了一声,以表示对属下明捧暗刺言语的不满,却没有加以反驳。不用俞骊说,他也会不用心琢磨夏维雅王的用意。而论到“揣磨上意”,他自然是十分厉害的。只不过这件事,一时也还没有想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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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维雅一月一度的殿会,举凡王公贵胄,只要在朝中担任职司,又身在王都的,都必须出席。故申邑琛、雅伦、雪叶岩、甚至特战军各团的团长,包括翼龙团长翼龙翔等,辰时之前便都赶到了王宫。青舆图候虽然受宠,却无职司在身,所以才可在雪叶岩府亦悦园的客房中高卧不起。
诸龙在王宫正殿壬武殿会齐,辰时正,夏维雅王亦准时上殿。起始时殿会进行得颇为顺利。前一个月内发生,未能做出决定的几件要务,被逐一提出,夏维雅王征询臣下们的意见建议,并做出指示。一切都非常平顺。
近午时分,殿会接近尾声,伊甸分园被贼徒潜入破坏、以及城郊两个流浪伎团营地的血案被提出来。
两件事中,前者不是重点。无论夏维雅王再怎么喜欢喝香醉忘忧,一间商店遭到洗劫也不必要拿到殿会这等场合上讨论。之所以会提出来,除了事发的时间不凑巧,恰是萌祭之前这敏感时刻的原因外,就是青舆图候和那一千瓶香醉忘忧的功劳了。相比之下,同样发生在敏感时刻,死伤十分惨重的伎团营地案就严重得多。
与其它事情一提出就有大臣主动发言的情况不同,这两件事提出来,殿中的贵胄显要们都不出声地保持沉默。
伎团营地一案,死伤数百之众。纵然死得都是社会底层的流浪艺伎,也还是让听说的龙感到震惊。龙再是尚武嗜杀,能做下如此规模大案的,也绝对算得上穷凶极恶之徒了。对这样的凶徒,文臣们不必说,便是一众武职官员,只要非是自己职责所在,也不想揽麻烦上身。
至于伊甸分园案,多数大臣不知详情,只以为是个普通入室抢劫的案子,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曲折,又听说警备署的渠衡已经在查,也就不想出头。虽说破了这个案子会大大地讨好王上和青舆图候——或者还可以加上雪叶岩阁下——但渠衡是雅伦公的亲信属下,跟他抢功便是跟雅伦公做对。一边是未必能巴结得上的王上和美龙,另一边是肯定会被冒犯的政务大臣,大多数龙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贯彻“沉默是金”这格言比较妥当。
夏维雅王在王位上坐了五六百年,这些身为臣下者的心思,多少也能明白,也早就习惯了。看到没龙出声,也不生气,便自己乾纲独断,一径颁下令旨。
王道:“伊甸分园一案,警备署职责所在,就责成渠衡卿,在月内破案。另外,会出这种事,可见王都的治安仍需加强,这件事就由雅伦卿负责,务必将警备严加整饬,朕不希望以后再出这种事。至于城郊的血案,凶犯跋扈嚣张,视王国如无物,罪不容诛。然能做下如此规模的杀戮,实力亦非小可。警备署怕是力有不逮,便由特战军负责辑拿。”
这该算是非常“正统”的安排,多数大臣都觉顺理成章。
排在相当靠后位置的渠衡满脸愁容。那个案子,他一直也没查出什么头绪,这时听了王上的说话,自觉得只凭那几只行血芒的线索,要在月内破案有些为难。不过在这种场合,他的位卑职小,嘴巴动了几动,终于没敢出声——还是下去之后,再跟顶头上司详禀,请雅伦公帮忙进言罢。
站在前排的雅伦脸色也颇不好看。王上的话,很是有点儿指责政务府及其下属的警备署办事不力的意思。身为政务大臣,雅伦自是面目无光。再念及出事的那什么伊甸分园,差不多可以算是雪叶岩一系,就更是高兴不起来。
当下说道:“王都的治安,全靠政务府警备署也不行。王城八门皆由特战军驻守,如今凶徒匪类竟已猖獗至在城郊出没做案。想是前一段雪叶岩阁下出征色丝,留守王城者多有懈怠的缘故。伊甸园一案亦是如此。萌祭期间前来观光的外地龙增多,城门关防检查压力大增,有所疏失也是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