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喆到了小会议室见了纺织厂的这几名职工代表,他们全都是来诉苦的,说起话来先唉声叹气、接着眼泪鼻涕长流、各种艰难。
这些代表们有一个共同的思路,他们无一例外的都认为企业是政府办的,职工是政府培养的,企业不行了,工人没有饭吃,政府就理所应当的要为此负责,冯喆作为县长,理所应当的就是纺织厂工人的父母官,既然是父母官,就得为工人排忧解难。
冯喆语气沉重的说:“各位代表,大家的苦和难,政府都知道,现在不止兆丰,全国性的企业都不景气,这里面有大气候的原因,事实上,各地的轻工纺织系统,都不好干。”
冯喆的话音刚落,有个老职工问:“县长,你的意思是全国的棉纺厂都不行了,所以咱们兆丰的纺织厂也要完蛋?哦,市场环境的变化和萎缩的结果就是让厂子倒闭?是不是纺织厂不垮台,就不符合市场的规律,就是不正常的?”
这老工人说完,冯喆还没组织好语言,另一个工人代表说:“我怎么听县长说的和我们厂长说的一个论调?说好听的就是让厂子先破产,破产了就会有新的政策,然后改制,改制成了必经之路?”
冯喆没吭声,又有人说道:“改制了棉纺厂就行了?改制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市场经济就是要我们一些工人下岗?”
“要破产也行,但是县里要明确,要是遵循市场经济,那今后要是棉纺厂改制了,这个厂长该由谁干?”
“就是,本来好好的厂,都是领头的胡乱搞才给搞的乌烟瘴气的,改制可以,领导得我们工人选出来的才算数,不然,改制了也要完蛋!”
“大家这样说,是觉得工厂效益不好的原因出在管理层?”冯喆顺着职工代表的话往下溜:“说话要讲证据,不能厂子不赚钱,责任就往袁国锋厂长身上推。”
“哪有!”有人大声了起来:“袁国锋哪管过厂的情况,他只管自己过得舒坦,动不动就出国考察,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一年有半年都在国外,他到底是兆丰人还是外国人?!还有,他考察的钱哪来的?花的就那么大方,怎么没给我们工人分点,我们也出国看看外国工人怎么干活的!”
“就是,每次袁国锋考察回来要是能给厂里带来什么活力也行,但什么新点子门路都没有,那说明了什么?还不是自己拿着厂里的钱出去玩了?”
这时有个人慢慢吞吞的说:“其实厂子破产的报告向上面打过几次报告,但是上面没通过,还有,前几天县里给厂里拨了钱,可是县长,你知道这个袁厂长这会在哪?”
冯喆问:“在哪?”
“反正不在兆丰,不在新源,至于在哪,就不是我们所能知道的了。”
“那还不清楚!有了钱,他还不拿着赶紧出国再考察一下?”
这个见面会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冯喆除了耐心听取工人代表的意见,其他什么建设性的话和意见都没有,所以,这个会其实也就是一个单方面的工人诉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