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喆点头:“你说的是,不过我们国家和这边的生活水平还有差异,得先吃饱肚子再要求别的。”
“你是说管仲的‘仓廪实而知礼节’?不说贫困地区,贫困地区我也没去过啊,我就说幼儿园,这个我们每天都能见到,有代表意义吧?你就拿幼儿园来举例子吧,在咱们的幼儿园,我们一般展示的都是我们的孩子拥有什么,这边却展示孩子们都在学什么而不是已经拥有了什么,我们的幼儿园要求讲秩序服从老师,这边却是放羊式的,孩子们想干嘛就干嘛,就是让不服从谁,要敢于质疑,敢于提问题,从小树立自我意识。我们那边的孩子基本都在学校里,这边的孩子基本从不在学校,全在大街上让老师领着熟悉社会,熟悉怎么去超市买东西,怎么分辨交通,熟悉医院、交通规则,这是生存的技能演练。”
“我们国家那是怕学生没有纪律不服管束,这边是怕学生太有纪律丧失自我,可长大了之后你再对比,偏偏这边的青年人非常有纪律,我们那边的年轻人将纪律早就扔到爪哇国去了。你说是管的太严了还是管的太轻了?是不是有了逆反心里,那怎么逆反的也太具有普遍性了呢?”
冯喆无法回答。
很快的就到了那敏的住处,但是这个话题依然没有结束,那敏为自己和冯喆各自倒了一杯香槟,说:“我刚来那会,有一件事特别的记忆深刻,那会我去参加一个作者的售书会,算是学习德语的一个机会吧,因为排队等售签的很多,我去卫生间,那有两个蹲位,左面的蹲位前排着十个人,右边一个人都没有,我想,一定是右面蹲位的门锁着,大家进不去,于是我试探性地拉了一下门,门竟然开了,但是里面没人,冯,你猜怎么着?”
也许是在国外生活的时间长了,那敏称呼人也入乡随俗了,冯喆摇头说:“怎么了?”
“我解完手出来后,用刚刚学会的几个有限的德语词汇给大家招呼说,这边的可以用,不用再等了,可是这些人都对着我摇头,我觉得莫名其妙,但没有停留离开了。后来想着不对劲,问了我一个德国朋友,我朋友说,在德国,左面的蹲位是给不需要帮助的人使用的,右面的只给老弱病残幼孕妇使用,正常人只有一种情况下可以使用,那就是十分内急的那种情况。”
冯喆不禁问:“这个怎么界定?谁知道使用的这个人是真的内急还是假的急?”
那敏点头:“你说的和我当时的说法一样,但那位德国朋友说:不需要别人界定,自己的内心知道。”
冯喆听了沉默了,那敏走到了落地窗前拉开,走了出去,冯喆也跟着出来,外面的街灯亮如白昼,那敏张嘴抿了点酒,挨得很近的问冯喆:“你不回去了,好不好?这里条件这么好,你一定能充分的展现自我实现自己的价值的,对你而言不是难事。”
“我在这能做什么呢?你别高看我。”那敏身上传来了一阵阵幽香,她晚礼服敞开的肩胛骨和半抹胸袒露出的肌肤非常美丽,让冯喆感觉有些恍然,眼睛移向了一边,叹了一口气:“时间过得这么快,毕了业,一晃就六七年,想想自己真是一事无成,有时候真是觉得累,可是再一想,这世上谁活得不累呢?可大家不都这样活着?人出生是偶然的,死却是必然的,这个活的过程痛苦和快乐又有多少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了的?”
“我们这代人都出生在社会变化的特定时期,和老一辈相比,我们都幸运,和下一辈相比,我们都沉重,老人们没法理解我们,年轻的也没法理解我们,我们生就孤独,注定彷徨,心灵上寂寞,人格上只能坚强,肩负的东西更很多。我们都应该已经过了虚妄的憧憬和不切实际胡思乱想的阶段,难或者不难,都要靠自己一步步的往前走,谁也帮不了你。”
“面对困境和磨难,我想过逃避的,可是无论逃到哪里,我还是那个我,即便到了地球的这一边又怎样?可能这边环境和条件好,但是可能只会换了一种困难和考验的方式而已。”
那敏将手放在冯喆胳膊上说:“你说的对,人要是没有了思想、拒绝深刻的话,到哪都可能活的快乐,无知者无畏,因为根本不知道‘沉重’是什么的人怎么能思考关于人性的问题?傻瓜总是快乐的。”
那敏说着微微一叹:“世界对我们的意义是什么?我对这个世界又有何期望?当有一天能四处走走看看这个世界,如果这个世界让你感到失望,那就想法改变世界,并且要付诸行动,起码可以改变自我,我并不是觉得你在国内发展的不好,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得到的更多,得到更好的。”
“冯,困难向所有的人微笑,他一视同仁,人们所能做的就是报以微笑,坚强面对。你的优秀你并不完全了解,我觉得你缺少的,就是一个机会,你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