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的新欢?可她从来都喜欢的是花枝招展的少年郎,何时又改换口味了?
她看见十三急促地说着什么,眼角发红,竟像是要哭。那人却岿然不动,只是默然听着,等她说完,行了一礼,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即转身离去。
她看见那人从面前走过,长相斯文,眼睛却很有神,仿佛鹰隼。是惯于征战的弓箭手的眼睛。
十三见他离去,呆立在太阳下出神,直到被李知容一把拉到茶摊上,才元神归位,木然道:
“你都听见了?”
李知容白眼翻上天:“在南市,敲锣都不定听得见,何况小儿女说悄悄话。”
十三倒是出奇地平静,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喝干后,才自嘲地开口:
“活了二十余年,才碰到一个真心喜欢的男子,没想到,此人却没看上我。”
李知容一边听着她讲心事,一边留神看着街上的动静,随口问道:“讲讲。”
十三娘子一壶茶下肚,滔滔不绝。
原来,方才那人,就是她此前与李知容念叨过的右补阙乔知之,少年时即随左豹韬卫将军北征同罗、仆固,后隐居洛阳,颇有诗名。
“我与他在酒席上相识,他替我挡酒,被我数落了一通,后来才知,他原本与我是旧识。”
“我曾与你说过,我落难前,也是长安好人家的女儿。十三岁时,阖家被杀,我与我阿娘没入崔府。我阿娘死后,我曾想过,在崔宅中堂自缢,让他们生生世世,受冤魂咒诅。”
“那夜大雨,我浑身是伤,偷跑出崔府,买了一匹白绫。回府路上,遇见了乔知之。他送我一壶酒,说我还年轻,不应当死在恶人前头。要活下去,替家人报仇。太痛苦时,就喝酒。第二日醒来,又是新的人。”
“我未曾说过一个字,他就什么都知道了。可惜那时雨太大,我未曾看清他的脸。”
十三娘子微笑着,眼睛望着很远的地方。
“半个时辰前,我还想着,我此生,也算是等到了好姻缘。”
李知容不知能说什么,只好拍拍她肩膀。
“方才他说,要随军去居延海,不知何时能回来,亦不知能否有命回来。故而不敢承我的美意。”
她一摔茶盅,震得桌子都晃了晃:“都他娘的信口胡沁!睡都睡了,黄粱米饭都熟了三四回,如今却来装什么好人!”
李知容:“??”
十三言简意赅:“前几日我趁他醉酒,把他带回我的住处,该办的事,都办完了。”
李知容:“……不愧是你。”
十三发完一通感慨,终于想起来关照一下日理万机的老友,抬头看她:
“阿容,你今日来南市,想必又有公办。说罢,有什么帮得上的。近日安府君处无甚新活儿派给我,正需找些正事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