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天下人皆传,武太后要废天子自立了。
李知容却顾不得仔细琢磨那些流言蜚语。现在,她心中唯有两件要紧事,一是搜寻当年日月宫事件的真相与牵机毒案的罪魁祸首,二是抽空就去找她的直属上司李太史,咳,交流办案进展。
多数时候,是在通远坊的宅内,有时在钦天监的观星台,甚至有那么几回较为要紧,索性就在鸾仪卫的案卷室。
她对李太史垂涎已久,如今更是对视一眼都能擦出火星子来,自然花开堪折直须折。
李崔巍秉公办案多年,近来却屡屡懈怠政事。太初宫官署中也风传,说李太史在通远坊的宅邸附近常半夜亦闻女子娇笑,怕不是惹上了狐狸精。
南北十六卫中,最八卦的官署就是鸾仪卫,然而谁都没想到,有一天能吃瓜吃到自家头上。因此,众人都严肃托付看起来最为靠谱的崔玄逸去打探清楚,若是案情属实,就有难同当,决不能让李太史跟狐狸精单打独斗。
故而某天,崔玄逸特意起了个大早,战战兢兢地去通远坊,敲响了李太史的院门。
他敲了数声,毫无响应,于是他又大力锤了几下,就差要破门而入,院门却突然被打开,李太史半拢着袍服,衣襟大敞,面色不豫地开门,见是他,面色才稍缓和了些:
“有事?”
崔玄逸见李太史面色不错,不像是被邪祟缠身的样子,正要编个理由开溜,却瞧见了——瞧见了他脖颈、锁骨与胸前几处青青红红、暧昧无比的印子,霎时打了个寒战。
“李李李太史,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宅中有何不合常理之物?比,比如说……”
他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美人赤着脚从房内跑出来,瞧见李太史就扑上去从后抱住,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探出头去张望,半醒的嗓子拖着尾音,比狐狸精还狐狸精:
“哪一个不识相的,大早上来扰人清梦?”
崔玄逸努力把跳出嗓子眼的心按了回去,用尽职业生涯的最后一丝勇气,和李知容打了个招呼:
“嗨,仙姑。”
李太史甩手就把门合上,又上了两道门栓,才回头看了看她:“怎么又没穿鞋。”
李知容这时才反应过来方才站在门口的是崔玄逸,吓得立时清醒:“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李太史俯身抱起她回屋:“什么如何是好,我倒觉得如此也好。”
是日,太阳还没下山时,李太史近水楼台先得月、搏得北衙美人李知容青眼的事儿就传遍了太微城,一时间,北衙儿郎们提起李太史即咬牙切齿,让本来在变着法儿地弹劾李崔巍的推事院诸官喜出望外之余,又感叹宫里的舆论风向堪称变幻莫测。
(二)
李知容犹豫了很久,决定择一个吉日,将自己是狐族的事,向李太史解释清楚。
虽然她知道,李太史多半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毕竟她在给他送药时,已默认了那日在丰都市见过他,再加上此前她的种种古怪行径,若他不知道丰都市是什么地方、安府君又是什么人,他也就不会在那夜出现在有苏氏的城砦参与密会。
他们之间都有瞒着对方的秘密,下定决心揭开时,即如同要亲手将眼前幻梦击碎。她想起在与十殿阎罗对峙时的情状,原来,她不是不信幻境,只是因当时的幻境还不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