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神情坦然地面对着略微发愣的宋钰:“我今夜是专程为月娇一事道歉而来。”
“你已经道歉过了,回去吧!”
“可知我为什么在跳月节上那一剑,不问而诛?”
宋钰明知道对方是没话找话,最正确的做法便是不要遵循着对方的套路来出牌。常年习剑的人最擅长的便是套路,这是一种习性也是一种行事准则,从第一剑起势到后面的狂风暴雨,招招凌厉而有章法,便是要对手进入自己的套路中。宋钰将这种方式解释为节奏,和对手一旦进入持久战中,只有掌握节奏的人,才能牵制对手最终获得胜利。他心中虽然明悟,但月娇确实是自己心中的一个死结,那句“十年生死两茫茫”并非全是敷衍罗雅丹的话。
没有心中所念,如何能脱口而出?
宋安扬扬手中的酒壶:“相逢不饮空归去,洞口桃花也笑人。来一口!”说罢径直将手里酒壶朝宋钰抛来,也不管宋钰是否去接,他本人转身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弱水的那些杀手在天关城的动作如何能瞒过剑宗的眼睛?平日里一些小动作有城卫师坐镇自然闹不出乱子,我们剑宗也懒得理会,月娇才刚进入天关城其实就已经被剑宗所察觉,甚至是花蝶潜伏于罗家也一样没逃过剑宗的观察。唯独例外的是那个夜叉,这人扫尾极其干净,一则是他本人谨慎的缘故,还有一个原因则是这杀手身后似乎也有人专门为他收尾,他出手后的现场基本没有被触动过,但他遗留的每一点有用痕迹却被抹得一干二净,连剑宗也无可奈何,只有经验极其丰富的杀手才能做到。”
宋钰提着酒壶和宋安并肩坐在台阶上,他不明白宋安这话时说明意思,没有谁会和陌生人见面的时候说这些隐秘的事:“我还以为剑宗是无所不能呢。”心中却在暗自盘算,如果宋安言语中有一点点怀疑他身份的痕迹,他都要想办法将这人连同外面那个死士一起解决,对于自己身后给自己扫尾的人,宋安不说他是永远不会知道的。
宋安自言自语道:“月娇错在不该在跳月节上出手,罗家是宋族的朋友,甚至称为世交也不过分,因为罗雅丹的爷爷和我二爷是歃血为盟的兄弟;柳城主更不能死,无论是剑宗还是夜阑皇帝,都不希望天关城变成一座没有城主,乌烟瘴气龙蛇混杂的死城,天关、海口二城市剑宗的门户,剑宗得对满城上下数万人负责,这是我不问而诛的原因;就像先生毫不犹豫地砍下周天龙、王之源的脑袋一样,那些踏破底线的人总是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的。”
“你这是在给我敲边鼓?”宋钰没有喝酒,只是用手指拨着面前的酒壶玩耍着:“宋族、剑宗,好大的官威!我给你闭门羹,然后你便要给我下马威?”
第四十八章 最恐怖(二)
“绝无此意!”宋安正色说道:“先不论先生的才情,只是这一身神念便不可与常人相提并论。万人中有七八人可能成为修道者,但神念师则是十万人中出其一,据说神念师是集天地之灵而为一的天之宠儿,我可不会做这招惹天道大忌的事,也不敢招惹。”
“在宋安印象中,北域仅有一户人家以神念传承,这家人在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晚上被付之一炬,仅有一子幸存,而这人也一直在剑宗的关注中,先生断然不是这人。”
宋钰心中暗暗震惊,以夺人这小心谨慎的心性,居然也没能逃出剑宗的监视,由此可想剑宗何其恐怖。
“我有我的原则,如果跳月节上的事件再次发生,我依然会这样做,不会因为你是神念师,你认识一个杀手而有所改变。”
宋钰侧头注视着身畔这个侃侃而谈的男子,这人并没有太多的自夸,但言语间自有一种久居上位者的风采洋溢,他甚至在心中将宋安和倪雒华相比较,得出的唯一共同点就是:这两人都不被自己喜欢。随即说道:“你是打算激怒我?”宋钰信手挥动,有两枚绿叶从篱笆墙上飘落,如两柄剪刀般将自己身前这带着釉色的酒壶切成两断,清澈的酒从裂口处流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