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钰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专注地看着碧绿的茶芽在开水中翻腾,当茶杯注入三分水后宋钰才放下茶壶问道:“罗家在天关城口碑、地位如何?”
罗雅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极好。父亲每年都会捐出一批米粮散发给东门一带的百姓,远的不说单是跳月节为了让大家能尽兴,一晚上的酒水便耗费颇多。”
“龙蛇帮是本地人,以前别说来寒门挑衅,就算老远见着大小姐您,也得绕着走,为何这段时间来他们隔三岔五的就跳出来恶心罗家一把,罗爷前脚刚离开天关城,后脚他们就敢当街行凶,甚至还对小姐你捉刀子,他们为什么忽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可是我们罗家与城卫司一向交好,楼未寒每个月可没有少拿罗家的银子。”
“养虎为患罢了。”宋钰略微思索道:“老虎还是幼崽的时候,一天只能吃半只鸡,但当这老虎学会奔跑、学会用爪子和钢牙猎杀的时候,一头跳脚羚也填不够它的胃。”
罗雅丹若毫不犹豫地摇头:“我与柳未寒相识多年,他的品行,我知!”
“如此,我便不再多言!”宋云躬身行礼,再一次见着罗雅丹的固执,宋钰懒得做那背后说人闲话的小人。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罗雅丹的叛逆比成常人来得要晚一些,本该十七八岁就显露出的叛逆,在她这里就好比四月间盛开在山寺墙角的桃花一般。
姗姗来迟。
柳家与罗家本该是姻亲关系,为什么柳未寒会忽然指使龙蛇帮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痞子去找罗家的麻烦?罗天舒今天凌晨为什么忽然急急忙忙离开天关城,就算在明知出城会遇上弱水的杀手?上次遇到的刺杀罗天舒的杀手究竟想要从罗天舒身上索取什么东西?
世间许许多多的事,都不会是单独存在的个体,事物之间都存在普遍的联系。
宋钰前世不是一个循规蹈矩,埋头读书的好学生,书本上的东西他更记不得多少,但这句话恰好是他记得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哲学定义。
宋大义向青松收月银的时候,宋钰没有在意;在城卫司第一次闯入寒门的时候,宋钰同样没有放在心上。但第三次,龙蛇帮明知道他是寒门跑堂伙计的时候,依然肆无忌惮地在距离寒门不远的街上对宋钰做出挑衅,随即城卫司那暧昧不明的态度,让宋钰意识到寒门与城卫司之间迅速冷淡下来的气氛。
任何事都会有目的和动机,就像宋钰本人最后毫不犹豫地选择做罗雅丹扈从,他自然也有他的目的。
隐约中他意识到柳未寒针对罗府的动机,宋钰眼神中寒光骤然闪烁,就像雄狮发现自己临敌闯入另外一头雄狮般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