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振锷将诸般念头转过心头,缓缓稽首道:“贫道当尽力而为。”
王皇后点点头,转身挥袖,朝着坤宁宫内行去,临进大殿,便听其吩咐道:“先将那贱人剐了!”
薛振锷看着皇后身影隐于宫阙,心中唏嘘不已。世人都知延康帝命不久矣,不想却死在邪法之下。
他退回道人之中,又待片刻,那周道长真炁耗尽,不得不暂且退在一旁趺坐调息。随后自有道人接替,只是众人都知此举不过做做样子。这延康帝的命魂怕是回不来了。
暮色四合,王皇后再出坤宁宫,于乾清宫内会见两杨。
朝中本有三杨,杨一清被延康帝准许辞官还乡,神京便只剩下了杨荣与杨士奇。
此二人都是两朝元老,单独拿出一位都是大郕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逢此风雨飘摇之际,只有这等老臣方能压得住朝堂。
密谈一个时辰,杨士奇出宫,杨荣留在宫中值宿。皇宫更是四下戒严,不准只言片语往外流传。
薛振锷有心出宫与薛珣商议一番,奈何王皇后下了懿旨,一干道人同样值宿宫中,轮番施法,以求那万中无一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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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京城东南赤山脚下。
朵思巴神色萎靡,寻了个树墩趺坐回神。刻下乌斯藏上师身旁只余下两名勇士,且人人带伤。
先前打退了李、顾二供奉所带神机府番子,行不出十里,便又遭遇两名玄机府供奉。
这二人本领不如李、顾二人,一个不查被朵思巴施展邪术打杀,一干番子群龙无首,朵思巴这才在余下护卫拼死护佑下走脱至此。
一名勇士缠裹伤口,另一人寻了小溪打了一皮囊水,双手奉上道:“上师,喝些清水罢。”
朵思巴睁开眼,接过水囊喝了两口,随即说道:“东土不比乌斯藏,此地人杰地灵,能人异士无算。我料定此番我等怕是回不得乌斯藏了。”
“上师不可丧气,先前打退了两拨追兵,只消再打退一波,那玄机府供奉必不敢再靠近。到时上师施展手段,夺了躯壳隐匿起来,我二人引走追兵,必为上师挪腾出走脱时间。”
朵思巴面色愁苦,闻言只是摇了摇头。
玄机府供奉又不是傻子,哪里会被这等手段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瞒?
朵思巴正要说些甚么,去见林木周遭突地弥漫红云,他心道不好,赶忙施展手印术法护住自身。
说时迟、那时快,那两名勇士还不待反应,便见红云翻滚而来,转瞬便将二人吞噬。
“这是……”
“啊,啊……火!”
红云席卷而过,两名勇士自内二外烧将起来,惨叫挣扎两下,须臾便扑倒在地。偏周遭林木一如原样,便好似那红云认人一般。
朵思巴屏住呼吸,口中诵经,红云绕行而去,在其周边留下个佛像痕迹。
林中有人道:“无上天尊。乌斯藏蛮僧也敢来我大郕撒野,贫道上清李景成,在此等你这番僧多时了!”
“茅山掌教?”
朵思巴心中凄苦,自知此番再无幸理。当即趁着护体佛陀不曾消散,取出人骨匕首,对准自身心房便刺。
噗的一声,匕首刺入心脏,朵思巴只嘴角溢血,却似一无所觉般,匕首下行,将自身开膛破肚,而后又取出黑面饼,将五脏六腑揉入其中。
咒文念动,那不详气息再度笼罩此间。
“黑教邪法?倒是有些意思。”
言罢,红云中响起咒文声:“上帝敕召,朱彦来临。雷声左震,电光右随。鼻涌黑雾,充塞乾坤。
呼风哨雨,鬼啖神惊。天罡大神,化现真形。
手执铁棒,拷打阳魂。黑虎奔渺,足蹑风云。
旋乾定巽,天地暗昏。凶恶立灭,何鬼敢存。
有违法令,罪罚非轻。急急如律令。”
咒罢,红云变换,突有野兽嘶鸣哞叫,转瞬之间两头火犀冲破红云,径直扑向朵思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