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阴天变作了小雨,淅淅沥沥落在宫中的琉璃砖瓦上,也落在五月间的草木葳蕤里。
——“阿炎,容家都没了,英国公府也没了,安平同容鉴本就不是一处的人,她的心思在宴书臣身上,你成全他们,放安平离京吧……”
——“她来寻过你了?”
——“她是来寻我帮忙,将宴书臣关起来,不让他入宫见你,不是来求我保全她性命的……她救过柏远的命,也护过我和孩子……炎哥哥,法外尚且开恩,是我们欠安平的,你对宴书臣的所有封赏,都比不过留安平一条性命。”
——“容家的后人也是无辜的……”
——“炎哥哥,安平会不会生乱,你心中其实知晓,若非如此,你何必犹豫?”
——“……阿锦,哥哥听你的。”
耳畔的细雨声敛去,苏锦眸色黯沉,低声朝长翼道,“我知晓了。”
长翼抬眸看她,“夫人问吧。”
他似是猜出她的心思。
苏锦再次垂眸,修长的羽睫倾覆,“青木手下救人,能救吗?”
长翼应道,“能。”
她抬眸看他,“你是柏家的暗卫。”
长翼沉声道,“长翼只听令于夫人……”
苏锦缄默良久,长翼一直看她,待得她要开口,长翼才出声打断,“夫人,真要与侯爷冲突吗?”
他提醒。
苏锦轻声道,“阿炎想未必想杀安平,是不得不杀;安平未必想乱,是旁人怕她会乱,他既做他该做的事,他想做不能做的事,我来……”
长翼眸间复杂意味,起身时,忽得问道,“夫人,若有一日,侯爷终是生了帝王之心,夫人还会与侯爷冲突吗?”
苏锦看他。
长翼不待她开口,拱手低头,“长翼告退。”
转身离了殿中。
苏锦低眉,目光空望着香炉处,脑海中,皆是昨日见安平的时候。
“我若同宴书臣一处,柏炎会杀了宴书臣。”安平沉声。
她笃定,“阿炎不会。”
安平低声道,“今日不会,明日会;即便他不会,他在朝中的心腹幕僚也会;他日日听,听得多了,久之久之,一定会。苏锦你信我,我自小长在帝王家,见多了兄弟反目,君臣猜忌,越是信任过的人,才越容不下对方背叛,觉得对方背叛才会下越重的手。宁肯错杀一个或许会造反的人,也不会心存侥幸留下这个人,柏炎也不例外。”
她噤声。
安平上前,诛心问,“苏锦,若柏炎日后同容鉴一样醉心权势,你可会同傅瑶一样?”
苏锦斩钉截铁,“不会。”
安平饶有兴致看她,眸间笑意。
苏锦轻声道,“他若蒙蔽了双眼,我会做他的眼睛,替他看;他若铤而走险,我会挡在他跟前,替他拦下自己,只要我在他左右。”
安平缓缓敛了笑意,“苏锦,他眼下肯听你的,但这后宫之中未必永远只有你一人,他若是有一日不肯听你的,你要怎么办?”
苏锦低眉笑笑,朝她莞尔,“若有这一日,我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