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笑意看着自己的学生们，又似乎是看破了书卷，看向了此间人间。

他笑意之中的那种自如，像是在夕阳下慵懒趴在秋千上的猫。

似乎是对于学生们很满意，又似乎是……对人间很满意。

陆云看着这一幕，震撼无言。

这是孔子的一缕神魂在看着人间吗！？

他应该是心中十分欣慰吧？

而同时，陆云也不由得联想到了嬴政。

嬴政在飞升离开之前，看了人间两千年。

以人间红尘入道的他……

该是也对人间有这等情感？

陆云此时此刻的心情极度复杂。

这弟子们所诵读的最后两句，是他在写下这竹简时，心中最为激荡的感悟吗？

人们没有陆云那样的经历，自然也无法联想到许多。

只是这短短十几分钟以来所看到的一切，就已经足够他们消化很长时间了。

这似乎浓缩了太多，令人们回味无穷。

那铿锵琴声所带来的震撼，即便是当它停了下来，却也一样让人感觉到头皮发麻，心跳快到了极点。

然而却就在此时……

轰隆——！

只听得一声轰响骤然传来！

人们心中耸然一惊，再次向天空之中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巨响，宛如钟鸣，又似是山川崩碎，像是截断大河，从亘古之中游荡而来！

陆云只觉得浑身经络都在随之震颤，眼神之中写满了惊叹……

他和其他众人一起抬起头来，愕然间向天空之中看去。

只见似乎一道常人不可见之门扉，在天穹之中轰然敞开！

似乎有无穷文气从门后倾泻而出！

像是真正的滔滔大河从苍穹之上坠落！

向五湖四海飘荡而去，要笼罩整个神州！

陆云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大脑之中轰的一声炸响！

“原来如此！

！”

“这传道……不只是传道！

”

难怪此前会觉得，那琴声似乎在于天地相合！

难怪此前会觉得，天地在与书卷所共鸣！

陆云此时心中复杂无比。

感激、震撼、诧异种种情绪夹杂在了一起。

他明白……

这无数文气，是孔子为后世留下的大礼！

他用一生之中所积攒下来的传世经典，用通天手段将无数天地之气转化为文气！

积累于此刻，爆发于曲阜上空！

这是孔子为天下百姓所留下的馈赠！

一时间，陆云的手掌都因为这种复杂的情感而有些颤抖。

何为有教无类！？

此乃有教无类！

有贤能之君子，方能得此馈赠！

并非是单属于某一人，乃是属于整个华夏！

想着这些，陆云却是又有些呆住了。

他似乎突然间回到了公元前的那个盛夏。

自己坐在孔子对面。

看着他那张苍老的脸上，在书写着那片竹简时，脸上的笑意。

此时，陆云才恍然明白——

他的笑容，是对后人的无限期许！

这份大礼，乃赠与君子之国！

一时间，鸡皮疙瘩从身上涌起。

他僵硬许久，嘴角最终带上了一抹笑容。

接着，他朝着天空，深深的行了一礼。

不单单是陆云……

此时此刻，无数人正在做着同样的动作。

陆云心里清楚……

从这一天开始，或许慢慢会有人开启文气之道。

但是在此时此刻，人们还茫然无知。

他们不知道，孔子为龙国带来了什么。

唯有陆云能注意的到，那丰沛如日光一般的文气，正缓缓向神州各处逸散而去。

此刻……

竹简之中归于平静。

三千弟子离去，七十二贤也逐个消失。

最终，只剩下孔子留在巨树之下，手掌按住了琴弦。

他显得有些寂寥，嘴角上的微笑，似乎也有些苦涩。

是在他晚年，亲人弟子一个接着一个离世后的孤单？

此刻，孔子回头向巨树之后看了一眼。

接着站起身来，朝着树后的更远方，蹒跚缓慢的走了过去。

他似乎还有太多想要追求……

虽然步履蹒跚，但却始终不会放弃。

人们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幅画面，想表达些什么，可实在说不出口来。

难以表达这一刻积蓄于胸中的炽烈情感。

孔子最终消散在了那卷竹简之内。

那竹简之中的一应神异消散，它本身也很快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最终，夜空恢复到平常，月色再次笼罩大地。

而这二百多万人却始终保持着寂静……

久久无法从那等震撼之中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