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却好像天生就不对付。

明明好像天生就不对付,却又能在某些时刻展现出无与伦比的默契。

真是不可思议。

当时留下的印象,似乎直到十三年后的今天依旧适用。

冲矢昴哑然,看着千绪啧啧感慨的样子,捏了捏眉心,毫不留情地指出,“明明你才是让他们变得不对付的那个罪魁祸首吧?”

就为了看电视剧?

千绪:“……”

千绪:“你这个人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难道不觉得她刚才讲了一个很好的故事吗?

她抗议地挥挥拳头。

“不过。”

冲矢昴接着开口,若有所思,“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会说他是你的‘第二个弟弟’了。”

这样的相处模式,确实堪比许多有亲缘关系的表亲了,甚

至……

他没再说下去,千绪却好像猜到冲矢昴在想什么,“你是不是想到真纯了?()”

她和黑羽快斗的相处时间,大概都比赤井秀一和他亲妹妹的相处时间要长得多。

“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吧。?[”千绪拍拍他的肩,“秀一哥哥。”

冲矢昴短暂陷入沉默,似乎是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良心的隐隐作痛,随即又在听见她最后那句秀一哥哥时,微微挑起眉梢。

正要开口,千绪先跳了起来,“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

有了怪盗基德这个得力帮手的加入,红方在列车上几乎占了压倒性的优势,还需要千绪帮忙的事情只剩下一件——

“先坐下。”冲矢昴伸手抓住某个意识到不妙、试图转移话题的家伙,指尖搭在后颈,稍稍用力,千绪就扑通坐回来。

冲矢昴叹息,在她无辜的目光中说起正经的话题,“一会儿你面对的贝尔摩德,大概会和你印象中的莎朗·温亚德并不一致。”

“按照计划行动就好。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还有我。”

如果说早前装成莱伊的模样四处打探情报的她还有几分玩闹的意思,那么此时站在千绪面前的就完完全全是身为黑衣组织高层的贝尔摩德了。

他们在得知炸/弹存在前准备的血包和防弹衣早就被丢出窗外,不知落在了哪一片荒草丛生的原野里。

车窗大开着,雪白的窗帘浮动,遮住“莱伊”冷淡的眉眼,又呼地被吹向窗外。

他看着轻轻带上房门的千绪,忽然笑了,“我早该猜到的。”

保险栓拨动的声响被猎猎风声掩过,千绪低头,那黑洞洞的枪口直对着自己。曾几何时,莎朗·温亚德带着她去洛杉矶不知名的地下靶场时,也曾经教导过她,“枪口永远要面向敌人,知道吗?”

年轻的莎朗抚过枪/管,像抚摸情人的咽喉,那副模样比任何一部电影中的她都要更加风情万种。

……而此时举枪面对她的,不光是童年时亲切的长辈。

千绪不自觉干咽了下,声音有点干涩,“你不能先把那面具摘下来吗,莎朗?”

他们早就算到贝尔摩德会来这间房间,处理掉那些东西。毕竟在见到冲矢昴之后,她很可能会猜到他们正打算找人化妆成雪莉酒这件事,当然要来丢掉房间内的易容道具。

贝尔摩德和波本并不清楚怪盗基德的存在。红方占据了信息差的优势,行动的主动权却是在组织手中——在知道两人准备如何引出雪莉之前,柯南和冲矢昴纵使做了再多手的准备,也只能按兵不动,观察形势。

两人此时一个陪在安室透身边解决杀人案,一个藏在暗处盯紧了孩子们所在的包厢,至于千绪,则是负责示弱的那一个。

她从未参与过和组织的对决,作为一个完完全全的新手,最适合被放出来降低警惕。

在贝尔摩德眼中,她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化妆成雪莉,假死逃脱。

而此时易

()容道具已经被丢掉,贝尔摩德的神色明显放松,看着千绪,绿眸中的情绪模糊,“为什么?”

她依旧用着赤井秀一的嗓音,轻声问,“你没有见过他这幅样子吧?”

熟悉的玩味口吻,抵在腹部的枪口上抬,硌得骨头发痛,但比起那微不足道的痛楚,生命受到威胁产生的本能恐惧更令人毛骨悚然。

千绪不自觉挺直脊背,直视着那双深绿色的眼睛,瞳孔微缩。

无需再做戏,此时的莎朗紧盯她的目光中不含任何眷恋,眸色深沉,更像是莱伊锁定猎物时的模样。

“真让人意外,我本以为至少在面对女友的时候,他会手下留情一些。”

千绪意识到对方的愠怒并非面向她,立刻说,“是我自己要来的。”

贝尔摩德的食指稳稳地扣在扳机上,另一手却背到身后,不知按了什么。

列车各处布置好的烟筒同时开始释放烟雾。

不一会儿,走廊便响起惊慌失措的叫喊。

“着火了!!”

“快跑!!”

千绪被那动静吸引,下意识想偏过头,贝尔摩德却在这时开口,“你不该参与进这件事里。”

她随意地歪了歪枪口,语气比平时冷淡许多,“也不该和那个男人交往。”

赤井秀一能给她带来的只有危险。

千绪转头的动作停下了,“莎朗,我已经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了。”

“如果你不希望我有拿起枪的那一天,那么最开始就不该教我怎么使用它——你不觉得自己的心态很矛盾吗?”

她轻声问,目光却一片清明坦荡。

如果换一个组织成员站在这里,大概根本不敢也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不要揣测千面魔女那千变万化的想法”,是绝大部分成员的共识。

但千绪看着她的眼神却依旧像在看着十几年前和她共度夏天的莎朗·温亚德。

她认识那一面的贝尔摩德,那么这个问题就一点都不难回答。

希望她有自保的能力,却又不希望她真的用到它——

这种矛盾的心理,正是多数长辈面对小辈的心情。

在某些细微到难以捕捉的瞬间里,莎朗还是那个莎朗。

“不可以把面具摘下来吗?”千绪定定地看着她,不知何时呼吸已经平缓下来,“我们还没有正式打过招呼,贝尔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