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平时,哪怕订了婚的未婚夫妻也不能随意见面,可萧夫人知晓事态紧迫,自然顾不得那些俗礼——谁知道是不是最后一面。
凝霜头一次来到萧易成的卧房,觉得比自己想象中简朴太多,许是萧夫人嫌那些华丽的装饰病人看了碍眼,才叫仆妇撤了下去。
除此之外,便是一股浓重的药气,从窗棂一直延伸到回廊,府中到处弥漫着愁云惨雾。
揭开纱帘,凝霜犹豫了一瞬,方挪步进去,她其实并没多少与病人打交道的经验,听闻重病的人多半脾气不好,喜怒无常,万一哪句话不对头争执起来……她怀疑自己过来是个错误。
然而在见到萧易成的刹那,凝霜所有的担忧消失于无形。萧易成确实卧病,不过精神看起来仍很好,见到她时,还有空朝她一笑,“想不到你肯来看我。”
就是脸色着实太差了些,若说从前萧易成是翩翩如雪的浊世佳公子,如今却连半点血色都没了,他探出来的一截手臂亦是枯瘦的,能看到皮下淡青色的经络,哪像是生病,倒像是中了毒。
凝霜寻了张锦杌坐下,不露声色的道:“听说世子爷身体已大好了,因此过来瞧瞧,如今见着果然不错。”
病人是受不得刺激的,哪怕明知是假话,也须竭力安慰,这是人之常情。
萧易成笑了,“你我之间还须这样客套?”
心中却有一股暖流滑过,只为了女孩子体贴他的一番心意,他想他理应知足。
凝霜轻咳了咳,不自然转换话题,“果然是那日围场出的事么?”
难不成是蝴蝶效应,傅凝婉这辈子剑走偏锋去勾搭皇子,由此也就造成了一系列不可预知的后果?
萧易成眼中掠过一丝古怪,又怕凝霜起疑,遂轻轻撇过头道:“为太子殿下挡了一箭,这伤受得还算值。”
将来若是他死了,看在这救命之恩的份上,太子多少会对母家多几分眷顾。凝霜如此想着,心中颇不是滋味——从前是她错看他了,萧易成其实比她想象中有情义。
这令她亦有了几分不舍,凝霜忍不住道:“你一向身子健壮,怎的胳膊上中了一箭就伤得这样厉害?宫里的太医都是摆设吗?”
看来她真是急昏头了,竟会忘记素日的闺训,公然称一个男子“健壮”。萧易成唇角微弯,看得凝霜脸上变了颜色,方黯然垂眸道:“伤口不大,只是那箭镞上涂抹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太医们皆不能识别,母亲正在京中为我寻访良医,但想来多半也是无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