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前便知?”老太君冷静了下来,狐疑地盯着魏赦。
魏赦微笑,“我不是那人心腹蛔虫,又怎能未卜先知,不过事发以后,暗中思忖一番,大致能想到,又让人捉了几分传流言的,顺藤摸瓜,往上溯了七八人摸到了魏家的下人房里,便就此不愿再查下去了。”
这点适可而止倒是规矩。若真翻了出来,只怕当即就要与大房孟氏翻脸。
孟氏倒不可怕,只她如今掌着魏家的金库,背后又有被猪油蒙心的魏新亭作为靠山。魏赦一旦撕破脸去,便是犯上不敬。老太君实在不忍见到那一幕再度发生。
老太君皱了眉:“那你既然知道了,却也不阻止?”
魏赦笑道:“孙儿知道的时候,那流言已一日千里,早已传到该听到它的人耳朵里了,早已是来不及。何况,孙儿何必要阻止呢。”
老太君心头一跳,这是什么意思?她瞥眸向魏赦,魏赦跽坐耸肩,混无所谓,笑得特别混:“祖母,孙儿一早就说了,无心到玄陵求婚,那永福郡主是美是丑,贤与不贤,孙儿实则没半分所谓。孙儿这一生任人摆布惯了,身不由己的事干得太多,祖母若真心疼孙儿,在婚姻之事上,就请不要逼迫。否则孙儿这一生,何处不是个悲剧呢。”
他笑,却往老太太心坎儿上狠狠扎了一刀。
老太君愕然半晌,忽道:“你就如此看重竺氏?”
魏赦的笑容顿了一下,并不说话。
“若竺氏是云英未嫁之身,奶奶心疼你,便不阻你了,可她不是,而且还与别人生有一子,如此,你竟不介意?”
老太君微微朝前倾了身子,与魏赦挨得近了不少。老妇满面风霜,这一双无从掩饰关切的眼,却半分没有作伪的。魏赦抬目与老太君对视上,蓦然胸口一热,有什么似欲喷薄而出。
他终归只是不动颜色,道:“孙儿自幼离经叛道,非世之俗人,于此并不介怀。阿宣尚幼,天真不知事,生来无父属实可怜,孙儿有时视他,便如窥视自己一般,实在爱怜。”
生来无父,如视自己。老太君亦是心悲。
“可你,赦儿,奶奶不想别的,只想百年之后,这魏家……归你。”
她动容道。
有一个强大的妻族作为助靠,魏赦将来即便行差踏错,他的父叔也奈何他不得,如此才能稳妥做这个万户侯。
魏赦的嘴唇扯了一下,忽笑:“孟子言,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武乡侯爵位世袭罔替,传嫡长子,方是正统。祖母与我皆心知肚明,又何须再强把爵位塞给赦儿?魏家先辈披肝沥胆,熬干心血方为后世所挣之前程爵位,恕赦儿不能受!”
老太君怔住了片刻,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魏赦原来已不知从哪听到了风声,早已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