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玥踟蹰了片刻,还是把药从侍女手里接过来,亲自送去母亲房里。
她是乘着紫骏锦蓬马车进的宫门,马车四角坠着铜铃,铜铃垂下一尾鲜红缨穗,质地柔软,随风飘摆,红的明媚耀眼,游曳穿梭于宫闱甬道,伴着‘叮叮当当’的铃声,好像这辈子的鲜亮风光都在这里了。
楚玥猛摇了摇头,试图把这种不详的预感摇出脑外,不会有事的。
刚迈进宣室殿,那雕花门就在身后被推上,高显仁却没有跟着进来,而只是站在了门外。
殿里安静至极,轩窗半开,夕阳余光洒进来,与鎏金架上的烛光相映。
楚玥回头看了看关得严实的门,又四顾打量着周围的陈设,在过分的宁谧里,心渐渐沉了下去。
果然,往里走了几步,她看见窗边矮几前坐着楚璇,她半边脸浸在斑斓的西照残光里,美得不似凡人。
楚璇瞧见她来了,将微恍的视线自窗外收回来,浅笑了笑,抬袖示意她坐。
楚玥的脸阴晴不定,僵僵地站在原地许久,手紧攥成拳,依言坐到了楚璇的对面。
“玥儿,你真聪明。”楚璇语气甚是平和,“你抓住了我的把柄,知道要是宣扬出去,我固然是没法做人了,可你这个贵妃的妹妹少不了也得受人指戳。所以你选了种最巧妙的方式——去向外公告密。你知道,不管是梁王还是陛下都是尊贵好体面的,就算处置我也只会秘密处置,不会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到时这场腥风自然刮不到你身上。”
“能算计得这么深,又把手里那点筹码用得恰到好处,真不愧是咱们家的孩子,聪明。”
楚玥静静听着,妆容精细的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
蓦地,前倾了身子紧盯住楚璇,出口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算计你了又怎么样?你个贱人,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嫁给安郎了。你怎么不反省反省自己?为什么二舅舅单单要来勾搭你?为什么外面人要说你跟安郎的闲话?还不是因为你是个天生的下贱坯子,狐媚子,专会勾引男人的魂儿。”
要是这话放在从前,大约真就把楚璇打倒了。因为她自己都曾厌恶过自己,甚至也这么想过,怎么人家都活得好好的,单就她命运多舛,分明是命不好,哪能去怨旁人?
可萧逸用他的耐心和关怀把她自污泥深沟里拉了出来。
那是她的命,可不代表她就应当是这样的命。这世上有人爱她,有人疼她,她是自己夫君怀里的珍宝,她值得被爱,她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凭什么要把旁人的贪婪和丑恶全怪罪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