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止不住地往外流,她说不上有多惊慌,只愣了一下,捂住鼻子轻轻叫了声:“阿鹤。”
后座的周鹤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头看她,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常。起身托住她仰起的后脑勺,手忙脚乱地拿纸巾给她擦鼻血。
苏荷和郑凌浩纷纷放下笔,都想帮忙,可惜完全找不到可以插手的间隙。
在讲台前正分析考题要点的物理老师把粉笔放下,转头看向引起小骚动的方位。
班主任赵丹跟几位任课老师逐一打过招呼,希望他们能多照顾一下刚失了双亲的唐雨杺。
物理老师年轻,经验尚浅。一见唐雨杺这副模样,也不知她是不是身体出了状况,有些慌了手脚。疾步走过去安抚问询了几句,回手示意周鹤快带唐雨杺去医务室。
周鹤绕过课桌将唐雨杺搀起,一手托着她的后颈,一手替她把住塞鼻子里的纸巾,在视线包围圈里引着她一步步慢慢往教室门口走。
两人一搀一扶间走出教室,穿过走廊,沿途招来了不少探寻打量的目光。临楼梯口,那些缠人的视线终于被隔在了墙的另一侧。
只是唐雨杺脚下的步子不自觉慢了下来,离台阶越近,她的紧张感越明显。
周鹤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愈发惊恐的情绪,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很清楚她在怕什么。
很多事做了就是做了,他很少有后悔的时候。但把她那个混蛋父亲推下楼,给她造成了严重心理创伤这件事,他还是后悔了。
完全不顾后果,当着她的面做出这么极端可怕的事,他可能真的是个疯子。
侥幸逃脱罪责,事后想起,甚至会觉得后怕。偶尔还会想,要是当初没有出于私心把她留下,那些糟糕的意外是不是就不会接踵而至了?
也就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活的有那么一点人样。
无声叹了口气,周鹤跟安抚受惊的猫一般,托扶在她后颈处的手轻轻按压着捏了捏。
“如果觉得害怕,不用逼自己去克服。”周鹤轻托住纸巾的手慢慢移开,抓住了她因不安攥得很紧的左手,似是在跟她做出保证:“以后有楼梯的地方,我都陪你走。觉得怕了,就抓牢我。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摔着。”
唐雨杺“嗯”了一声,原地挣扎驻足了片刻。攥紧的左手渐渐松开,反扣住他的手,抓牢。
周鹤护好了她,专注看着脚下,贴身下行。
1、2、3……一步步下台阶,唐雨杺在心里默数。
踏下最后一级台阶,踩实了地面,一颗不安的心也跟着落了地。
稳住了情绪,她稍偏过头。边慢慢往前走,边专注看着身边护她的周鹤。
自唐雨杺开始畏惧走楼梯那天起,她每次临楼梯口,惊惧间时常会想起的其实不是跟自己相关的事。她想着的,是周鹤身上曾历过的那些伤害。每每细思,都觉得心疼。
她向来这样,早些时候曹向梅还在,唐辉的棍棒落到她自己身上她都能咬牙扛住。但凡在曹向梅身上落下了伤,她总心疼的不能自抑。
伤害不是一天造成的,是入骨的隐疾。她与唐辉昔日的那点父女情分,在那些鸡飞狗跳的日子里,早就淡没了影。
如今比她更严重的心理创伤落到了她的阿鹤身上,只要一想起论坛里看到的那则旧闻,她就不由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更早地发现?
对曹向梅,对周鹤,她都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于疏漏处,深感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