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没有大夫,只有半吊子军医。
霍衍山脸黑如墨,一面抱着滚烫的妻子,一面下令即可归程。军医平时看的都是男儿,刀插到胸口都不见得哼一声,头一回被姑娘家需要,竟是传闻中的小公主。
军医受宠若惊的把了脉。
奇怪的是李书妤烧的面色通红,但脉象上却不见任何风寒之症,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不仅汗流浃背,小心瞥了一眼男人。
霍衍山并没理人,手上青筋暴起,对着李书妤的眼神却是温和。
军医不敢隐瞒:“主君,夫人……夫人脉象怪异,并无不足之处。”
“她人烧着,你说并无不足?”
李书妤睡着,宛如幼兽缩在胸口,霍衍山声音压的极低。
“属下……属下医学不精。”军医跪下去,面如土色。
李书妤的脉象就像是一滩死水,看似平静无波,却是最大的危险,这其中蕴涵了什么风险,并非他一个半吊子的军医可以窥探。
“我只问一句,你可能治?”霍衍山眯眼看着他。
军医后背冷汗蹭蹭,此时但凡想活命都会说能治,但他……的确没有办法。
“主君,不知症状如何下药,夫人之症属下确实无能为力。”如果一意孤行下错了,那才真的是万劫不复。
霍衍山岂会不知,他将李书妤放好,站起来笑了。
抬脚一下踹在军医胸口,“拖出去——”
“救不了,你就去死。”
这话一出,不仅军医,就连门外的卫三都是一颤,莫名想起晋阳城那次,夫人病了裴隐他们却急着入宫,他们说夫人的病别人治不了,可如今……这里离晋阳十万八千里,夫人之命如何保存?
卫三抬头,对上霍衍山目光森然,寒意从脚底升出。
若夫人出事,主君怕是要疯!
就在船内气氛凝重之时,躺着的李书妤悠悠转醒,一眼看到逆光而站的男人,他的边上有人发抖,卫三也不知何时进来了。
察觉到气氛不对,李书妤这才伸出手,轻轻扯在他衣摆上。
“……阿妤,口渴。”声音细软,虚弱无力。
原本肃穆的空气,瞬间如冬日寒冰,从裂缝照入一缕暖阳。
霍衍山瞬间垂眸,对上她烧红的脸,和一双过于干净的眼睛。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默默转身倒了水,扶着她小心的喂进去,小姑娘乖巧的跪坐在他边上,身上滚烫的温度好似一下消失了。
霍衍山皱着眉,轻轻抹去她嘴角水渍。
这个时候别人都是怕他的,唯独李书妤手脚并用爬到他身上。
“你在生气吗?”她恢复了神气,又开始放肆。
男人扶住她腰,却纵着不说话。
李书妤见他还是酷冷,抬手摸摸上硬硬的头发,拍了拍:“乖些!”
霍衍山被摸的一噎,神色软和下来,瞳孔只剩这么个小家伙。
她自己折腾着,靠上他胸口,小脑袋不老实仰着,指尖意外落在他的眉眼。
“阿妤不疼的。”所以你别气。
如果有人疼,李书妤是个很娇气的人,方才有一瞬她难受的不行,想醒来一定要好好哭一场。可睁开眼看见他发怒的样子,是因为她满身戾气,李书妤就不想哭了。
“你还气的话,阿妤会怕的!”她不喜欢他生气。
“恩,不气。”霍衍山欺哄着,掩去一切黑暗。
午后细碎的阳光映在她眼中,李书妤声音糯糯的,“可,阿妤觉的你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