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洛的愤怒一点点被压下去,替换成一种更深沉的情绪,愤怒无非是因为无能,但他不会永远无能下去,家没了,但母亲和妹妹还在,他是唯一的男人,他还要扛起自己的责任。
许久,沈白洛松开攥成一团的拳头,一手拉着母亲,一手拉着妹妹,迈步向前走去。
他没再说话,只沉默着走过灞桥,又折下岸边的杨柳枝,送到了母亲手中,跨过桥头时,他松开手,向着杨剑琼双膝跪下:“阿娘,不孝儿拜别。”
“白洛,”杨剑琼扶起他,喉头哽住了,许久才道,“照顾好你自己。”
沈白洛站起身,看向沈青葙。他已经很久不曾看见过她了,犹记得离别时她眼中还都是少女的懵懂,如今她一双眼睛如同秋水,波光粼粼之下掩藏着许多情绪,蓦然就多了几分成熟。
就连妹妹,也成长起来了,他该尽快赶上,不能再躲在她们身后,让她们用柔弱的肩膀来为他遮风挡雨。
“葙儿,”沈白洛颤抖的手在沈青葙脸上抚了下,笑容惨淡,“我会尽快回来。”
他最后再看亲人一眼,断然离去。
杨和钧连忙提着包袱跟上,预备一路相送,直到太原。
沈青葙站在折柳亭的台阶上目送着沈白洛,直到他的背影变成一个模糊的黑影,直到黑影变成黑点,渐渐看不见了,这才回头。
正对上裴寂幽深的凤目,他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亭边,嘴角的血迹已经擦掉,嘴唇还有些肿,看着她低声说道:“时辰不早了,走吧。”
沈青葙拜别母亲,跟着他坐进车子,车门关上时,立刻伸手抚上他的脸,柔声道:“三郎,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