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唐恬道,“唐家欠中台的,应是还不了了。如今唐凤年全身瘫痪,再想为恶也是无力施为。中台若能稍稍气平,留他一命也可。”

裴秀低着头,忽一时轻轻发笑,“你知道怎样才能叫我伤心。所以便肆无忌惮,对吗?”

第86章 纵容你一直是纵容我的

唐恬手掌向后移, 撑在窗栏上,足尖略略一撑,在窗沿上坐下, 两条腿松松垂着。

裴秀两手扶着桌案, 慢慢站起来, “我会不会杀唐凤年,你心里不知道?你一见我便说这些, 是想提醒我好好记得家中血仇, 不要再同你纠缠,对吗?”

唐恬低着头, 目光落在足尖一点泥渍上。

“你既想赶我走,何需如此拐弯抹角?直接点不好吗?”裴秀缓步向她走来,他久坐后血行不畅, 足下极其不稳。一边走, 一边压着声音道,“你说你变了,不如清楚些告诉我哪里变了?”

他一段话说完,已经在唐恬面前立定, 极轻声道, “这一年多过去,你忘了我吗?”

唐恬生生被他迫到身前,不由自主抬头, 身子后仰, 视线平移, 是一段白皙的脖颈,和白色布衫粗糙的纹理——这人居家从来只着粗布白衫,倒似个教书先生, 半点看不出一品大员的模样。

唐恬微微有些出神,头顶处裴秀的声音冷似寒箭,“回答我。”

“我为何要听你?”唐恬仰起脸,目光同他生生一撞。裴秀瞳孔一缩。唐恬身子 一侧从窗台跳下,往他身边避走,“中台阁即便能定人生死,我遵纪守法,中台管不了我吧。”

裴秀转过身。

唐恬已经坐到案边,点一盏油灯。灯芯挣扎着跳一下,橘色的暖光驱散黑暗。唐恬道,“中台在中京就赶我走,心意之坚,我亲眼所见。自我离开中京,中台忽然四处寻我——想来是怕我一不小心死在什么地方。中台一向对我心软,想把我带在身边时时看着,对吗?”

裴秀靠在窗边,忍耐地抿一抿唇。

“多谢中台美意,不劳费心了。”唐恬撑着下巴,凝望灯火,“中台如今应也看见,我过得还算不错,寻死的事,做过一回也不会有第二回 。中台回吧,我挺好的。”

裴秀指尖一动,扣住窗棂,“唐恬,你认真在赶我走?”

“我从不同中台儿戏。”唐恬语气平淡,“我今日不想见中台,如同一年之前,中台不想见我。当日我依从中台之命离开,只盼中台今日也依我之言,不要再来。”

“我当日其实……有一些原因。”

唐恬低着头,指尖在案上无意义地划拉,闻言停一下,仍旧划拉。

裴秀等不到回应,“你又为了什么?”

唐恬抬头,隔过烛火金黄晃动的流波,笔直地望入他的眼睛,“死生事大,我累了。”

裴秀嘴唇微抖。

“中台当日分明已经离开中京,若非我家那些污糟事,你我二人早已分开。中台如今这样,不过一点执念在心,不能放心罢了。”唐恬道,“我很好,中台不用记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