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青主双手扶住她两颊, 极耐心地等着。
唐恬仰起脸,“对方既是手持池家家主令,又是冲着大人来的, 我怎能不着急害怕?”
“池家一门死绝了, ”池青主突兀地笑了一声, “来人既有池家家主令,那便是我幸存之亲族, 你应该替我高兴才对, 为何害怕?”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瞒不了我, 唐恬,你在害怕什么?”
唐恬恳切地望着他,“大人——”
二人正自僵持, 萧冲回来, 略显慌张,“中台,宫中有消息来,在京诸王在敬天殿门口汇合, 求见陛下。”
池青主眉峰一动, “敬天殿好久没开了,今日倒真是新鲜得紧。”向萧冲道,“出去等我。”
唐恬一颗心跳得急如擂鼓, 等萧冲出去, 急道, “大人不要去。”
池青主微微俯身,同她平视,“为什么?”
“现在就同我离开中京, 不好吗?”
“我说过我不会同落水狗一般离开中京,你既是不肯告诉我——”池青主忽然倾身向前,在她颊边重重亲了一口,“那便罢了,别胡思乱想,不会有事。”便往外走。
唐恬跟上,“我同大人一起去。”
“敬天殿是朝廷大员剖白心迹的地方,你进不去,”池青主握一握她的手臂,“在家等我,我很快回来。”
唐恬不由自主跟着走两步,萧冲道,“回去吧,我跟着中台。”
一群人消失在暮色中。
唐恬蹲在原地,咬着指甲琢磨一时,走去同许清道,“我走一趟廷狱,大人若回来,告诉他我很快便回。”
“去廷狱做甚——”许清一语未毕,唐恬衣摆一拂,消失在暮色之中。
唐恬打马疾奔,到廷狱出示安事府令牌,“带我去见令狐攸。”
令狐攸被拘时虽是寻常侍人,却是在宣政院副使任上获的罪,监房在半山腰处。唐恬入内时,令狐攸正锁在墙角,四肢镣铐。穿一身青布大棉袄,蓬头垢面,看样子自入监之日便不曾洗过,脏得要命,整个人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气味。
镣铐不长,令狐攸活动范围应不超过一丈见方。脚边一只破瓷碗,碗中颜色不明半碗水,碗边零散地落着食物残渣。
唐恬道,“令狐攸?”
令狐攸正蹲在墙角打盹,闻声一动,大约感觉吵闹,往墙角一拱,仍旧睡觉。
“令狐攸?”
令狐攸晃了晃脑袋,看清眼前人,双目倏地放光,嘶声大笑道,“哎呀,你不是池青主那个小美人吗?池青主终于肯派个人见我了?”
唐恬冷冰冰地盯着他,“令狐攸,你折子里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看见了?”令狐攸腾地跳起来,只这么一动,又被铁链生生扯回去——那四条铁链竟将他活灵活现拘作一个靠墙蹲的姿势。
唐恬微觉不忍,“看见了,故尔前来请教。”
令狐攸高高仰起脸,灰蒙蒙一双眼中放着渴切的光,“你既看见,池青主呢?他怎么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