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好,好到令她无地自容,深感自己与他有着种种的不匹配。她这样的人,是不配拥有完美无瑕的他的。
今日,她就要给姜偃自由。
姜偃抚琴的地方是一方青石台,一壶清酒饮了半盏,焚香静谧燃烧着,春风的柔指撩拨催动着火星,烟气散开不见。
元清濯捏紧了手指,朝他急急地走了过去,胸口胀得发疼了,一鼓作气地停在姜偃面前,“先生!”
然后,他抚琴的手便停了,白皙十指压在七弦上,他微微抬眸,眉眼温润,衣冠如雪,乌发如墨,只剩偏薄的唇尚且带着几分红润肉色,衬得皮肤愈加匀净洁白。他勾了下唇,神色在元清濯看来大约是轻松的:“殿下请坐。”
元清濯鼓起的勇气一瞬间泄了底,只好颓丧地坐到他对面来,几度抬眸,然而一撞见姜偃的目光,还是说不出话来。
她万般无奈,张了张嘴,问的却是不相干的一句:“先生弹奏的是什么曲子?”
姜偃道:“殿下想好了么?”
他今日唤她殿下,而不是公主。
好像这里边有着很多道道,可是她一时听不出来。
姜偃是个不肯被带跑偏的人,还是把话题给纠正了。
元清濯一下就失了语,耷拉脑袋下来。
可是今天来,对这个决定是没有一丝犹豫的,就算是为了姜偃好,也应该和他分开。这就好比一个有了未婚妻的人,在外面胡搞有了外遇,尽管她不知情,但既然知情了,就应该按照顺序,先对未婚妻背负起责任来,是这个道理吧?她只是打了这个比方,但不知道该如何向姜偃开口。
头顶风林簌簌,竹叶浮光清幽,过了半晌,有一缕穿过竹枝头绿杪的金光晒到了自己身上,斑斑驳驳,犹如铜钱点点,晒得她后脑勺发烫。
元清濯方才小声地道:“我想好了。先生,我要和你分开。”
她近乎一字一字地说道。
姜偃搁在七弦的长指微微收紧,琴弦绷不住发出极低微极低微的一道闷响。
“原来臣算自己的卦,偶尔也是会准。”
要是听不出姜偃情绪上的不对, * 她就枉和他相识的这段日子了,她把头埋得更低:“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是因为谁?”
姜偃嗓音微闷。
而落在元清濯耳中,她却是一愣。
她忽然想到,自己在魏梁的名声不好,可以说,是非常不好。别人都道,长公主垂涎于声色,花心滥情,一旦把美男子撩到手了,立即就会动身寻找下一个。
姜偃现在可是在这么想?
虽然情况与之有些类似,但动机是决然不同的,她立时忍不住要为自己辩解:“先生,你相信我,我绝不是要喜新厌旧的意思,只是……”
见姜偃漆眸深邃,如不可测,沉凝不瞬地注视着自己,看不出分毫的情绪。
没来由地,就是觉得他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