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错愕地抬眸,姜偃不知何时已沉入了梦境。他单手支额,如云赛雪的衣袍覆压在那姜片上,他也没理会可能脏污了。
他闭着眼眸,长睫持凝,只投下纤薄的密影。
其实姜偃的肤色匀净,白腻如瓷,不需傅粉便已横绝于世,他偏又喜着白衣,两相映衬,恰如终年覆雪嵯峨群玉之山,孑然不群地立于尘世。
谁若是自作主张,把他拉入红尘都是一种亵渎神灵的罪过。
可是这罪受得人甘之如饴。
所谓一见钟情二见倾心,遇见姜偃,不外如是了。
见他眼底青影未散,也不知是忙碌着什么,这般不顾惜身体,但到底是不忍心他一个人在空气里漂浮着层层水雾的晨间,就这么睡过去,多半于身体有碍,会着凉的。
镜荧照顾先生久了,最是周到严谨不过的,当下他就抱了一张厚绒毛毯子过来,要给先生盖上。
元清濯快他一步,对他比划了个噤音的动作。
那小童子还不明所以,只见公主低下头,飞快缠起了胳膊上的绷带。
那伤不是受的假的,无法当它不存在,元清濯三五下绑成了结,也不顾美观不美观了,当那幅榴花灼红的衣袖被放下来时,隔着层布料还能看见一个硕大鼓包。
公主也不管了,弯腰去小心地探臂,从姜偃的腿弯之下抄去,随后右臂用力托住他后背。
在镜荧目不转睛错愕的注视之下,元清濯一把轻飘飘抱起了先生。
好像身长八尺的先生瞬间柔若无骨,教公主抱着在怀,如同掬了一把云朵。
长公主居然丝毫不感到吃力,脸上一个狰狞的表情都看不到,转过身便抱着横抱着先生回阁楼。
她甚至还能脚下生风、平稳地上楼!
元清濯送姜偃回房,将他平放在榻,枕头替他垫好,将叠得 * 规整的棉被拉过来替他盖在身上。
屋内还漂浮着烛油焚烧过后的淡淡烟气,听泉府分例不短,上好的烛油烧起来味道自带甜香。
顺着那股味道望去,姜偃的书案上放着一只错金银的大摆件,照形制所见,她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就是名扬天下,能够预测地动的地龙仪。
不过这家伙外观看上去平平无奇,远没有传说得那么神乎儿。
看模样是新铸的。
她回眸,榻上的人睡得如此安熟,一呼一吸规律绵长。
元清濯真恨不得,动魔爪摸摸他。
但到底只是想法罢了。
她出去时,替姜偃拉上了门。
镜荧礼数周到地过来送客。
哪知公主压根没想着走,“庖厨在哪?”
镜荧惊呆了,但也只好为公主指路。
这日公主大马金刀杀入国师府,不知怎的,就随着春风满京都传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