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哥白尼用一种命令的语气对我说。“你究竟准备怎么办。”
“即使您不问,我也会告诉您的。”我郑重的对哥白尼说,“这关乎我家族未来的命运。而不是为了满足您的好奇心,我希望您能在我成为波雅尔之前对此守口如瓶。”
“你至今都不信任我。这是对我的侮辱。”哥白尼不满地说。
“抱歉,学士。”我对他说。“请您体谅我。”
“那是我的事情。”哥白尼冷淡的说,“你至今无意于婚姻,这是让我很失望的事情,不过如果你的理由够好,我会考虑收回我的看法。”
“好的。”
“告诉我,你成为了波雅尔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哥白尼关上了门,问我道。
我说出了我的打算。
听完了我的话之后,哥白尼让我先出去一会。
之后的整晚上。哥白尼学士都没有出现在客厅之中,几个瓦兰人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伤了你家学士的心么?”我摇头否定。
第二天,哥白尼恢复了过去的态度。
贵族大会已经进行了大半,我们拜访了每一个认识的人,又委托对我们有好感的主教或者大波雅尔们帮我们推荐别的人。
每一天,都有大波雅尔和主教完成了提名,不再能成为我们游说的目标。最后一个提名,居然比之前的任何一个都更加的困难。我每天都会一早一晚去拜访尤里一次。但是他似乎在有意躲着我,有一次,我把他堵在了他的房间门口,对他说。我只差一个提名了,要求他兑现罗曼诺夫家族给我的提名。
尤里皱着眉头打听了一下都是哪些人给了我提名,似乎他不知道一样。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现在伊凡哥罗德城内,即使是再小的贵族。也能轻松地掌握这些消息。我耐着性子说完了都是哪些人支持我,尤里居然说了一句。“不需要罗曼诺夫,你也可以得到这么多的支持嘛。最后一步,为何不再做努力呢?”
“这是什么意思,尤里大人?”我对他说,“罗曼诺夫答应过我的。况且罗曼诺夫答应过我的事情,是让我成为波雅尔,而我现在,只需要一个提名。”
“不要着急,提米。”他说,“贵族大会还有几天才会结束,你不该只把希望寄托在罗曼诺夫的身上。支持你的主教和大波雅尔们,他们肯定有自己的盟友,通过他们去找到更多的支持者,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吧。”
“尤里大人!如今贵族大会已经接近尾声,如果罗曼诺夫家族再不兑现诺言,我之前的努力就会白费了。”
“好的好的,下次见到我,我们再谈。”尤里笑了笑,匆匆地登上了马车。
倒数第三天。
只剩下了少数有意出售波雅尔提名的大贵族那里还有机会,大部分的大贵族已经完成了提名。现在贵族大会在伊凡哥罗德城内掀起的热度已经消退了,就好像夏日的雨后,逐渐清凉下来的城市一样。人们都在等待着最后一刻,当所有的提名全部结束之后,去参加由所有的波雅尔们出席的狂欢。贵族大会结束后的三天,议会将支付所有人的食物和饮酒的花费,从国王门直到广场,无数免费的宴席会延绵整个街道,波雅尔们会享受市民的欢呼,走到广场上,接受议会的任命:接受一枝长矛、两股长剑、一面绘制着家族徽记的盾牌、一面三角家族旗、一枚铁戒指的礼物---在过去,这是国王的荣誉,而如今,这殊荣交给了城市里的官,也就是如今的德拉格维奇官。
已经得到了六个提名的波雅尔们已经开始庆祝了,完全没有希望的平民和院长们已经黯然离开了城市,准备去乡下去休息一段时间,以免见到别人获得荣誉而让自己加倍受辱。
英诺森又得到了某位主教的提名。
据说英诺森提供了大量骑士团的职位给主教们,主教们不光给他提名,还在议会上与小东湖城力争,试图恢复瓦兰科夫的主教区。从我得知的消息来看,瓦兰科夫王公的称号并没有取消。莫非议会真的会出现一位被承认的双城王公吗?我不太相信。因为双城王公直接威胁到了议会的生存,要让它承认一位双城王公。几乎和解散它一样难。我猜测,瓦兰科夫可能真的被划分出了几个男爵领。交由议会任命几位波雅尔前去成为加里宁的封臣。这样,在法理上维护了王公的权利,不至于招致大贵族们的反对,在实际上又削弱了加里宁的力量。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如果我是加里宁的话,或许我会接受这样的安排。
倒数第二天,贵族大会里面的贵族已经减少到了三分之一左右。
连日来的走动和谈判,让大多数的王公或者王公特使们已经精疲力竭、满腹厌烦,没有一个大贵族还愿意呆在城镇里面忍受贵族大会的繁文缛节。
我一早来到贵族大会的会场的时候。许多的士兵已经开始清理议会大厅里面的垃圾了,同时,他们还要把多余的凳子和演讲台搬走,最后要把这里布置成为一个用来册封贵族的礼堂。许多已经实际晋升的波雅尔们带着满足的笑容在此流连,一些画家则开始兜售自己的技艺,如果一位波雅尔付给他六十个金币,就能得到一幅自己的画像:这个过程比较辛苦,贵族需要穿上不太合身的丝绸大衣或者铠甲,左手放在一个放置了花瓶的圆台上。右手拄着一柄剑或者一枝挂着家族旗帜的长矛,在腿边,还要竖着一面绘制着家族纹章的盾牌。贵族要保持这个姿势超过三个小时,画家们才能将贵族得体的绘制下来。在议会广场上。我看见了六七个新晋的波雅尔挺着胸膛,以议会大殿为背景,自己做出威武的样子。一边的画家则一边搅拌着颜料和蛋清。一边小心翼翼的捕捉贵族脸上的神态。
我试图去拜访几个我听说过的大波雅尔,但是他们的管家都礼貌的告诉我。大波雅尔们已经完成了提名,如果为此而来。不妨直接回去。最后,我只得走到了马市的尽头,来到了罗曼诺夫家族的驻地,询问一个老兵,罗曼诺夫家族的人去哪里了,怎么这几天都没有来,是否可以拜访尤里。
这个老兵讪笑地看着我,“你两只眼睛都瞎了?罗曼诺夫家族的男人一个都不在这里,他们出城打猎去啦!”
“打猎!”
我如受重挫。
“没错,过两天就是狂欢啦!有什么肉的滋味比得上自己的猎物!”老兵笑着看着我,用舌头舔着残破的牙齿和干枯的嘴巴,“想想那些抹着蜂蜜的野鸡、结实得像木头的麋子肉、整只的烤野猪、肚子里塞满蘑菇和胡萝卜的孔雀!我得把肚皮撑破才行!”
我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家里,哥白尼正在看着一本书。
“罗曼诺夫去打猎了。”我对哥白尼这么说。
“恩。”学士没有抬头。“许多的王公都去打猎了,或许你也该去。”
“为何你这么无所谓?我只差一个波雅尔提名了,如今却眼看要功亏一篑了。”
“提米,成为贵族极为重要的素质,就是镇定。你要对自己有底气,你已经走到了如今的这一步,在智力和交际能力上,已经不输给别的贵族了。但是你的心却还像个瓦兰兵营里的佣兵。你要知道,真的贵族,在最后一刻失败时,也能淡定自若,而佣兵则会情绪失控,举止失措。已经到了今天,你不妨耐心静待结果。”
“学士,我担忧的是很近的问题,你不要跟我扯什么长远的心态什么的。如果我能成为波雅尔,我就会有几十年的时间把自己收拾的像个贵族。如果我得不到这个提名,我自己模仿得再像,也不过是个平民。你为何不帮我想想更实际的办法。”
“更实际的办法?迎娶叶卡捷琳娜,直接就能成为波雅尔。这就是更实际的办法。”
“你知道这不可能。”
“是你自己选了一条最坎坷的路。你想证明你谁也不需要、自己就能成波雅尔、不用成为任何人的附庸,这很好啊,你的祖父就是这么做的。只是这么做的话,你得在战场上死许多次,你得在各个王公和贵族中间服务许多年。你选了这么一条路。就该在心里做好准备:因为这一条路本来就有可能是走不通的。”
“如果明天罗曼诺夫还不提名```”
“那就等几年后的贵族大会。”
“或许我们可以贿赂安娜斯塔西娅的继父。”
“我们没有这么多钱。”哥白尼的声音像是冰封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而且他的提名已经被一个楚德城的商人买走了。提米,你现在已经不需要求人了。”
“好吧。我也不该来求你帮助!”我烦闷的走出了门,猛地把门关上了。
房门碰的一声关闭之后,我从楼梯上急匆匆的走了下来。
夜幕已经降临,风吹在我的头发上,远处有人在欢笑闲逛。
你的祖父死了```你的父亲死了```你的母亲死了```你却连个低级贵族都不是!
我找到了一匹马,连马鞍都没有,我抓着它的鬃毛爬上了它光滑的脊背。我想起了教我这么上马的那个人,我想起了他嘴巴里吐出鲜血时候的样子。许多乱七八糟的思绪涌入了我的脑海:大河、燃烧的庄园、群山、弥赛拉的吻、瓦兰科夫、小东湖城、克里尔、拓荒者、库吉特人的报恩```这些日子让我伤痕累累,让我瞎了一只眼。让我从一个马房小弟变成了瓦兰人维克托。我认为这段日子的价值,可以用来换一个波雅尔,但是我却因为一个提名被挡在了贵族的门口。明天这个时候,人们会在街头欢笑庆祝,我会在瓦兰潜伏者们的酒馆里一个人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