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小乔:“你能让你的指甲不长吗?”
小乔不知道江曜为什么这么问,只说:“那怎么可能?难道你能做到?”
“我也做不到。”有些人的感情像是牙齿,没了确实很难受,但没了就是没了,再也长不出来;而另一些人的感情像是指甲,整个拔掉比拔牙更让人痛苦,即使剪掉了,它也会长出来,只要人活着,就一直有再生的能力。
就像他对她的感情。为免疯狂生长,他只能一次次地剪断,但马上又要生出来。可这话太肉麻,他无法对着她宣之于口。
“能不能别剪了?”再剪,手指头就要秃了。
“也许我并不是非你不可,但没了你的未来我实在想象不出来。”他每个字都说得很用力,同样用力的还有他的手,小乔怎么也挣脱不开。
大概是觉得太过肉麻,江曜松开小乔的手,起身收拾碗筷去了厨房。
小乔愣在那儿回味江曜的话,她走到阳台去看雨。
雨点儿劈里啪啦的,把她的耳朵都给占满了。
她在落地窗上看见了江曜的影子,他的手放在她头顶又落下了。
“今天我没带伞。”
“我去给你拿。”小乔看了看窗外的雨,“要不还是等雨小点儿再走吧。”
“如果这雨一直下这么大,怎么办?”
她还有一间客房,可以留江曜住。
小乔刻意不去看江曜的眼神,咬了咬唇说:“总会停下来的。”
雨刷器疯狂地拍打着车窗,车里仍在放《武家坡》。
因果循环,今天他又把乔乐乔当年受的煎熬重新尝了一遍。当初小乔说等他,他不愿意;如今他愿意,她却未必情愿了。
这雨一直下到凌晨两点,江曜从橱柜里翻出了当年的U盘,U盘里是小乔在《外国史学名著选读》里朗读材料的音频。
他第一次对小乔有印象是她梳着丸子头穿着薄荷绿的大褂踹了孟渊,下了台又低声下气地同他道歉,她的话太过诚恳,以至于他再多说一句责备的话都显得小气。等这印象慢慢残褪,他又在课上见到了她,她叽里呱啦说着一口乔氏英语,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老祝的课没那么无聊。他开始以为小乔是故意的,为着她多表演几次,他总是适时地提出问题让老祝为难,老祝一为难,便会让小乔站起来朗读材料兼回答问题,她一说话,课上马上充斥着欢乐的气息。到他发现小乔并非故意时,小乔已然在课上丢了十来次脸。
等他俩在一起,他越来越看不得小乔为了取悦观众,把自己塑造成不学无术不懂装懂爱占小便宜的形象。当他是观众的时候,看到混不吝的小乔,他也会笑;可小乔成了他的自己人,他就见不得她被那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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