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久初的三哥哥晏柏竹,是个武将。
一般武将这个年纪外任,那便是日后回京还有大把前途。
晏久初既为他感到高兴的同时,却也忧愁,“那三哥哥是要去什么地方?”
“幽州。”
“幽州?”晏久初一下便明白了。
礼部尚书李庸的姨娘和大姑娘死了,他家大姑娘之前便是跟着丈夫周小将军去的幽州外任。如今妻子和她的生母出了这样的事,周小将军也必然得从幽州回来了。
那么幽州的军务,就会空缺下来,而她三哥哥几年前武举高中,意气风发,正是外任的好时候。
等到历练够了再回京,便是妥妥的朝廷要员。
“娘亲不要伤心,这是好事啊,等过几年三哥哥回来,也正好是你替他忙活娶妻的时候了,到时候他又有功名又一表人才,哪里还愁找不到嫂嫂呢。”
虽是好事,但终归还是分离,许敬月有些舍不得也是难免,骤然听晏久初这么一说,破涕为笑,拍着她道:“尽胡说,你二哥哥都还没着落呢。”
“二哥哥性子好,又有的是作诗的才能,等明年春闱中了,也一样有的是姑娘愿意嫁呢。”
其实就算没有高中,凭晏柏松侯爵世家的出身,将来也是不愁姻缘,只是有了功名,就总有份底气在身,日后说亲,也好往更高了去说。
晏久初这些话,无疑是戳中了许敬月的心事,她叹一口气,道:“也希望你那二哥哥真能借你的吉言,自己好好争气些。”
“只是可惜你三哥哥,连柏兆的婚事都来不及参加就得走。”
晏柏兆的婚事定在十月份,如今才八月,而晏柏竹只十天左右就得走了,时间上必然是来不及。
只是李家和周家那事中秋前就已经发生,周家小将军那样爱妻出了名的,如今人却还在幽州回不来,皇帝能让晏柏竹留到十日后再走,已是特别关照了,哪里还敢奢求再留到十月。
许敬月心里有数,有些话也只是随便一感慨,瞧着桌上零散的小玩意儿,道:“其实娘亲不喜欢大长公主与你往来,还有个原因,便是他们家迟早得去临安的。”
定遥大长公主是因为公主的身份本就足够尊贵显赫,不亚于任何女子身份,所以才一直被外人尊称做大长公主,但其实公主之下,她的另一层身份,还是临安王妃。
临安王封地在江南一带,距上京说近不近,说远倒的确有点远。起初大长公主只是想晏久初嫁给付照,那还好,次子日后至少可以留在京城;如今她却想她嫁给付云归,那是王府中的嫡长子,日后承袭王位,必定是要回临安久居的。
而晏久初不像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有她自己的公主府,随便一句水土不服,便可以长住在京城,不用看人脸色,继续维持她高傲尊贵的生活。
晏久初若是真嫁到他们家,日后付云归回临安,她便是一定要跟着回临安的。不然,先不说外头的人会怎么说,便是大长公主,恐怕也不会容着自己儿媳妇这样娇滴滴,不常陪在儿子身边。
年纪越大的人,总是越害怕别离,更别说许敬月这样把晏久初当命疼了半辈子的,哪里肯舍得女儿离开自己去那么远的地方,一年就回来两三趟。即便日后晏久初真要嫁人,也一定得嫁在京中,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是。
“我就好好呆在娘亲身边,哪里也不乱跑,只要娘亲老了以后不要嫌弃我还没嫁出去就好。”
晏久初粘着她,陪她嬉笑解闷了一阵子,让她不至于因为这些儿女即将要离家的琐事而伤心太过。
八月底的时候,秋风已经吹得很盛了,晏久初一连十日没有出门,期间几个世家小姐的聚会邀请也全都推掉了,连带着怂恿晏敏初也一并不要出门。
倒不是她有多宅,而是她实在惜命。
有人要杀她的事情叫她时时刻刻谨记在心,付云归大理寺那边也没有传出什么犯人全都逮捕了的消息,那她就只有日复一日地躲着。
这一日她被喊到晏柏竹的院子里吃古董羹。
天气一凉起来,人总爱吃些热的,晏柏竹明日便要走,这一日便喊了家里一群兄弟姐妹们过来自己院子热闹。
晏久初到的最早,替他准备些碗筷东西。
“三哥哥明日走,那岂不是要过年才能回来了?”晏久初不舍道。
“是啊。”晏柏竹摸摸她的脑袋,“还真是有些舍不得我们家小阿九,你才刚恢复好呢。”
“三哥哥。”晏久初突然想起来现在没人,问他,“你还记得小时候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吗?”
“小时候?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晏柏竹奇怪。
“就是昨夜突然梦到了,梦到你们都抱着我,夸我特别聪明,嘻嘻。”晏久初笑问他,“是真的吗哥哥,我小时候真的特别聪明吗?”
“是啊,我们阿九小时候可聪明了。”晏柏竹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你还很小的时候就能识得许多字了,虽然话还说不利索,但是我们的课本给你,你一大半都能念上来,那时候家里不少人都夸你是个小天才,可是娘亲不让声张,不想让外人知道我们阿九这么聪明,说出头的总是受罪些,没想到,哎……”
没想到,即便是这份聪明没有声张,她却也还是受了罪。
“万幸你如今已经恢复正常,我们阿九啊,命里有菩萨真人保佑。”晏柏竹笑着道。
“嗯,那我今晚回去再好好祈求祈求菩萨,保佑三哥哥此行顺利,平安归来。”晏久初对他同样抱以真诚的笑。
兄妹俩话音刚落下,晏敏初便也和晏柏旭一道过来了,晏柏兆也从兵部赶回来,晏柏松来的最晚,一路从国子监过来,到时天都快黑了。
一家六个兄弟姐妹难得私下里聚在一处,好好吃了个痛快,许敬月靠在外头墙上听着,一下没忍住哭成了泪人。
“哎呀,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当年带兵去北境,也不见你这般难过。”晏伯明劝慰道。
“你和孩子能一样吗?”许敬月没得打了他两下,捻起帕子又哭了。
晏伯明轻轻感慨,明日,希望是个好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阿九:一般这么说的时候,明天那就一定不是个好日子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