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副谢邈为她写得真迹,但从不示人,无法悬挂,因为上面写着‘闻落行’的名字。
“你给我把限定词加上去。”舒悦窈抖着化妆刷上的余粉,靠近镜子给自己打高光。
晏柠橙从善如流,“你以前真的好喜欢闻落行哦。”
舒悦窈没有再回应她,而是仔细的对镜把剩下的妆容画完。
雨声急切纷杂,晏柠橙握着那副字发呆。
过了许久,她忽然听到句很轻、轻到分不清是不是错觉的低喃。
“我以前很爱闻落行的。”
因为很爱很爱,连对方的一个微表情都解读数次。
闻落行曾经是她的一整个青春,所以抛却许多,甘愿纵身一试。
竭尽全力的去爱他,哪怕牺牲掉自我。
能接受对方不爱自己,付诸努力希望他某天能爱上。
却无法接受他从最开始就是喜欢的自己的,只是为了想要控制住自己才两次回绝。
14岁的暴饮暴食、抑郁情绪,16岁的失魂落魄,连带着那些落在纸间,唱彻大江南北的情歌,现在听来都只是个巨大的笑话。
因为是最爱,所以苛刻,所以锱铢必较,一走了之当然可以,但好聚好散确实不行。
曾经捅过来刃血的刀,我都要他十倍二十倍、心甘情愿的给我吞咽下去。
分针和时针夹成个尖角,22点53分。
屏幕上最近的消息有两条。
烬:[我在你楼下了,带着望远镜看戏f。]
落行:[我上去,还是你下来?]
舒悦窈在卷轴外套了个防水袋,左手卷轴和行李箱拉杆,右手拎着把直筒伞。
她穿贴身红丝绒连衣裙,曲线勾描尽至,下摆褶皱层叠,走动时风光旖-旎。
电梯的红色数字跳跃,舒悦窈在镜面里看抿唇没有表情的自己。
身后的楼道防盗门重重地合上,她伞后倾,抬眸,望见路灯下执伞的闻落行,青年身型挺拔,活像是沙漠里的小白杨。
再往远处扫,一辆黑色帕加尼huayra隐在雨幕里,江烬以微弱的光源在冲自己示意。
舒悦窈踏水朝着闻落行走去,她每一步走得都很慢,都在反思。
为何多年过去了,哪怕是决定离开前。
仍是自己迎风淌水,在朝着这个人走去,而他永远处在原地,始终举重若轻。
也罢,反正是最后一次,就让让脑残吧。
闻落行收伞,被阔入舒悦窈伞下,她在伞骨上别了盏很小的照明灯,光将将够打亮两个人的神情。
“窈窈。”闻落行喉结滚动,嘶哑唤。
舒悦窈仰头望着他,语气平和,“我有几个问题,想要再跟你确认一下,很重要,请你认真回答我。”
闻落行颔首,“你问。”
舒悦窈借着这微弱的光,去读闻落行的神情,她声音发颤,攥着伞柄的手收到最紧,“今天酒会上,你和朋友讲的,是真心话吗?”
“一部分是,不完全是。”闻落行顿了片刻,终于答,“我知道你生气我回国没有跟你讲,但我可以给你个合理的解释。”
生气的点都抓错了啊,舒悦窈忽然觉得没劲,站在这里问些问题,真挺没劲儿的。
可她偏要问完,她从小就是刮奖,刮出“谢”字还不死心,一定要把“谢谢惠顾”给看全的人。
舒悦窈轻嗤,“你不需要解释,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她黑眸流转,寒声问,“我十四岁那年找你告白,你是真的不想接受,所以离开,连带着拉黑我联系方式,不让闻越蕴联系我的对吗?”
“那年我抑郁倾向严重,暴饮暴食发胖,喊你时候,你是真认不出我,还是觉得说认识我会在你朋友面前丢人呢?”
暴雨如注,诘问着大地,轰雷劈开了舒悦窈内心深处密封的盒子,积攒了多年的情绪终于找到突破口。
她盯着闻落行,唇舌打颤问,“我十六岁时候跟你表白,你拒绝我,隔天和别人交往。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只是因为觉得我家世良好,不好控制,是这样吗?”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唯雨落雷鸣在应合舒悦窈的话语。
流畅的颈线牵扯着锋利喉结,闻落行狭长的眸里翻滚着难言情绪,他几次三番想说点儿什么,最后问,“手还疼不疼?气没消的话,再打几巴掌吧。”
“闻落行。”舒悦窈皮笑肉不笑的问,“你是听不懂中文呢,还是听不懂人话呢?可我不会犬吠啊。”
闻落行全然忽略掉她的嘲讽,勉强扯着唇角,“从前我对你不够好,以后会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