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则正靠着床柱闭眼养神,他也一夜未曾合眼,闻声只应了声,睁眼抬手,径直接过去。
菱枝立在一旁,也不敢上前,只眼睁睁瞧着世子扶起自家娘子,喂药、擦拭、盖被……一应亲自做,动作却不见得多轻柔,却算得细致。
她看得有些走神,心里想着,娘子还没进门的时候,惠娘特意叮嘱过她和纤云,入了国公府,定要小心行事。娘子高嫁,本就十分不易,自己尚且要小心行事,她们万不可给娘子惹了灾祸。但看眼下这光景,世子待娘子这般,委实算得上情深意重了。
陆则自不知菱枝这番心思,放下药碗,看了眼床榻上的江晚芙。
江晚芙穿着雪白的里衣,往日白中透红的面孔,十分苍白,蹙着眉,一副睡得不太沉的模样,半截手臂搭在正红锦被外,露出孱弱细白的手腕。
说起来,小娘子病成这个样子,要怪他。
用晚膳前,他从江仁斌书房过来,碰见她从江容庭屋里过来,虽看不出哭过模样,神色却有几分恹恹,见了他,她却又很快露了笑脸,软声唤他夫君。
其实,她大约那时候便十分不开心了,不过在他面前装出开心模样罢了。郑院判也说,受寒只是引子,她的心事太重。
她家里那副光景,没几个人正经疼她,惠娘等人又不过是下人,先前她醉酒,口里还可怜喊着爹爹,昨晚高热,却只默默掉泪,什么都没喊了,一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模样。
若是换了旁人,陆则大约没这番心思去心疼怜惜,各人有各人的命,不是人人都能父母疼爱,这世上那么多人无父无母,可这委屈落到江晚芙身上,他便有些妇人之仁,觉得于心不忍。
陆则心里叹了口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