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而又好像在另一个世界的边界,一切飘渺而虚幻,犹如他浑浑噩噩的童年,不知为什么来到这世上,也不知要在哪里安身。
妈妈说,下辈子再别做母子了。那他死了,又能去哪儿呢。
但宋煦阳没有给他细细思考这个问题的机会。宋煦阳不让他死,不许他死。宋煦阳要他活着。
哥哥抓着他,抓得那样紧。哥哥是一剂药,一根救命稻草,程末依靠着哥哥,终于维持了和现实世界一缕蛛丝一样摇摇欲坠的脆弱联系。
一切非常艰难。但病情在缓慢地好转。
回医院复查那天,宋煦阳想请假陪程末去。程末摇摇头,指着自己,断断续续地说:“……我、好。”
嘴硬。宋煦阳当即就想说你好了什么好了,但马上把话咽了回去——他对程末已经小心到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地步,不敢伤到他一丝一毫。
程末最近确实好了很多。他清醒地认得家里每一个人,不再抗拒宋子明和周莹;对药物反应也适应了很多,从最开始的几乎每天半夜都吐变成了偶尔才会醒一次。
最重要的是程末开始主动和宋煦阳交流,有一天早晨吃饭,程末给他倒了牛奶,虽然程末依然有点懵,把自己喜欢的白糖舀了一大勺加在了宋煦阳的牛奶杯里,但宋煦阳接过杯子的时候,已经近乎受宠若惊,最后甚至没尝出那杯牛奶的味道,是糖的甜味,或者因为眼泪而变咸了。
但程末的语言功能还是恢复得不太好。宋煦阳能从破碎的字词里读懂弟弟的大部分意思,但有时候程末实在说不清,只能握着宋煦阳的手,在哥哥手心写字。
程末见宋煦阳没有回话,以为他没有听明白,又要拉起他的手想写给他看。宋煦阳反握住了他的手:“医院人多,你小心一点,不要怕,跟紧爸爸。”
程末点点头。